陆一宁从毛巾架上拉下擦手巾把手擦了，对着镜子确认自己的脸色没有什么异样，正要转头往外走，却撞上了盛午的胸膛。
“你怎么......”
“我等得水都凉了，只好出来看看陆老师在干吗了。”
盛午的身上还有他很熟悉的薄荷味沐浴露的味道，味道和人一样，相处的久了，便熨帖地刻骨铭心。
“你......”
“就一点点路而已。”
盛午放开了手，陆一宁才意识到刚刚是被盛午抱进怀里的，尴尬地咳了两声，盛午也很好心地没再调侃他，错身经过他，打开了淋浴间的花洒，试了试水温，觉得合适了，就翘着一只脚，跳回了门口。一套动作下来行云流水，站在浴室中间的陆一宁反而显得手足无措。
“其实很多事情我可以自己做。”盛午没有回头，留给陆一宁的是一个背影和出奇平静的声音，“换洗的衣服在门口，我给你拿过来了。”
门被轻轻地带上，金属门把手回弹时轻微的嘎达声不知怎么的，听起来竟有几分温柔。
一点都不像盛午。
当陆一宁跨出浴室，看见躺在床上玩手机的盛午和明显不是那么正常的紧闭的房门，突然就感觉到了一丝微妙的危险。
他看了一眼腕表上的时间，说道：“盛午同学，现在是北京时间晚上八点二十三分，我不认为这是一个高三男生理所应当上床睡觉的时候。”
“男生，嗯，您是在暗示我们还应该做点什么？宁哥？”
“对。”
陆一宁斩钉截铁地应了，对上盛午含惊的眼神，笑着开口，“高三，你还有很多卷子可以做。”
盛午噎了一下，“咳，随便，反正你也回不去。”
他从被窝掏出一串叮铃作响的钥匙，“我书房的，你书房的，你房间的，都被我拔下来了。”
陆一宁倒吸一口冷气，“你要是存心想把我气死，可以直说。”
“明天就周末了嘛，放个假呗，您也忙一天了。”
陆一宁没办法，回浴室把脏衣篓提了出来，放在房门口，走到床边，夺下盛午的手机，倒扣在床头柜上，在盛午的左腿下垫了两个靠垫。
“早点睡吧。”
陆一宁带着脏衣篮出去了，顺手关上了灯，卧室里顿时落入黑暗，只有从下面的门缝里透出来的一方光亮。盛午重新打开了手机，将拿来背单词的APP的后台关了，躺进了被窝。
有关于他和陆一宁的所有的巧合，都能溯源。
最一开始，还是高一的时候，他就听到过有人议论自己。洛城一中的招生方式只有两种，大部分都是从洛城附中保送上来的，另一种就是通过中考。刚入学的时候，中考进一中的人都要登记自己的中考成绩，而自己没有，但从两次摸底考的成绩来看，也不像是保送进来的。所以那些忽地生出的议论，无非是说自己是通过某些途径走后门进来的。其实这也没什么，每年都多多少少有几个，只是，自己还真是保送来的。
他对自己的认知一直都很清晰，说不聪明也不是不聪明，却也没有那么聪明，对未来的路要怎么走，他没有规划，也不谈理想，向来是听之任之，在洛城附中的成绩也一直保持不上不下。如果不是附中有一个数学老师参加教学新星评比，抽到的班级正好是他们班，评比地点又正正好在一中，或许，他和陆一宁，永远都是两道平行线。至于那个匹配结果......从来，都不是他们另一段关系的起点。
十六岁时那个下午的初见，才是开始。
甫一开始，就没想过要结束。
·
陆一宁悄声回到主卧的时候，就看到盛午歪在那儿，像是睡熟了的样子。黑色睡袍的领口因为过于宽松，一侧已经滑到了肩头，露出一片半暗的肌肤。陆一宁在空着的另半张床上坐下，才发现一套已经铺好的被子。
他刚才也没留意到，还有些莫名的忐忑。但坦然说，看前一天晚上盛午的睡相，自己也的确不放心他这个腿伤患者一个人。
盛午这厮，还真是有，令人无可抵抗的细腻。
陆一宁挪进了被窝，伸出手，替盛午把衣领拉了回来，手指不可避免地触及了盛午的皮肤，侧着头睡的盛午就搁那叽叽咕咕地喃喃自语了起来。
陆一宁俯下了身，想要听听盛午在说什么，盛午却正好扭了扭身子，把头转了回来，嘴唇就蹭着陆一宁的嘴角，停在了陆一宁的脸颊上，温热而柔软。
“装睡呢你？”
陆一宁呆住，愣了一会，才微微抬了一点头，低声笑道。
盛午看起来睡得很是沉稳，没有应答，只有轻而浅的呼吸声在陆一宁的耳畔萦绕。
窗帘拉得并不严实，月色与星光还照得隐隐约约，楼下还有断断续续的几声犬吠。夜还未很深，他还能勉勉强强看清盛午的脸。对自己这一枚颜控而言，虽然会有很多人的脸能合自己的胃口，也有很多人的性情与自己相投，但心底里与感情相关的那个角落，实则上填满了疲倦和畏缩。如果不是盛午，强势地抛出邀请的橄榄枝，他是一定会抽空去数据所解除匹配状态的。什么周末有联考，都只是借口罢了。他是一个多么被动的人，他心里有数。或许，他需要一个毛头小子来做感情上的莽夫，来击碎他心中的冰山，也是数据所将盛午送近他身边的原因之一吧。
陆一宁又将头低了低，吻上了盛午的额头，“晚安。”
身侧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过了阵就歇了下来。盛午睁开眼，对着一片黑暗的虚空无声地笑了，嘴型动了动，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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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了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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