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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光怔怔地和宋疏石对视了会儿，又俯**砸到床榻上，喃喃道：
“又睡昏了头……”
眼见着他果然眼一闭手一垂就要睡去，宋疏石脸色一黑：
“明光！”
明光惺忪间听到自己的名字，伸出一只手以示存在。
但半分没有上心，睡梦中长长叹了一口气，愈发昏沉起来。
他哪怕睡着，也是面朝宋疏石那个方向，宋疏石盯着他的睡颜看了会儿。
险些就是这张脸，这个人，摄住他不能动弹，旋即举刀刺进了胸膛。
那日，那状似明光的女子最后显露真身，不是明光……却……
宋疏石发现，自己所记得的，只有她并非明光，和一对远山长眉，其余一切，竟都如镜中花水中月，稍加试探，便无影无踪。
他试图再去细想那女子究竟是何人，却落得个头疼欲裂的下场。
床畔动了动，明光抬起头来，艰难地聚焦半晌，白日见鬼似的瞪住了宋疏石。
“醒了？”这话却是宋疏石问的。
明光点点头。
“睡的可好？”
明光反应一会儿，手忙脚乱的爬起来：“宋宋宋宋公子！宋公子醒了！”
他说着就朝门外奔，宋疏石喊住他：“这才几更，娘还在睡觉，你莫要扰人！”
明光深以为然地刹住，又扑到他身边边，肃然道：“那公子你觉得怎么样？可还好？可还痛？”
宋疏石同他眼对眼，颇无奈道：“我同你说了你知道怎么诊治么，去拿着银两去找街上没打烊的医馆请人——你笑什么？”
明光一头雾水：“我没笑啊。”
宋疏石又看了一会儿，他确实天生笑颜，但细究眼底却是干净的，便道：“……没什么，去吧。”
他指挥着明光取来钱囊，明光很快请来一个年轻郎中，那郎中本在馆里睡着了，乍被拉起来，哈欠连天，抱着药箱，一副有银子也不想赚的懒样。
宋疏石倒是不挑，客客气气地请他看了一遍伤势。
说来奇怪，那年轻郎中自打坐上了椅，一扫先前颓态，把了脉，又念念有词地替宋疏石拆了纱布。
“嘶……”
明光在旁边打了一眼，倒吸一口凉气，宋疏石胸口俨然一片血肉模糊，虽然止住了，也难掩伤势，郎中熟练的烧了烧刀，明光便见那刀尖烧的通红的尖刃，在宋疏石胸膛前翻滚两下，剔出小块肉来。
郎中面不改色，很快取出药瓶，瓶瓶罐罐中挑出一枚绿底的药粉，倒到纸上，又以另一白沫混之，最后拿小勺洒在宋疏石胸口的血肉上。
细腻的药粉覆满了伤口，像一场雪浇入热汤里，顷刻间没了踪影。
宋疏石不动声色的抓住了身侧的被褥，额间密密麻麻地布上了细汗。
突然手上一阵温热，是明光偏头看了看他，伸手捧住了他的指尖。
见宋疏石看他，他疑惑地道：“宋公子你好奇怪，头上在冒汗，手却这么凉。”
他大发慈悲地说：“我帮你暖一暖吧。”
说着明光双手合的更紧了，似乎越紧所带来的温度便更多似的，宋疏石垂眼看过去，详论起来手上只有轻微痛感，和微不足道的一些暖意。
但他却没有出声阻止。
还是郎中窸窸窣窣又不知做了什么，耐着性子等了半晌，忍不住打断：“你干嘛呢，还包不包纱布了？你们没事，我还要回去睡觉呢。”
明光这才挠挠头，退到一边：
“那宋公子，我去看看老夫人醒了没有。”
得到宋疏石的允肯，明光出门找老夫人的上房去了，不想他七拐八拐，先是拐进了大堂，和守夜的伙计大眼瞪小眼一刻，又拐进了膳房，等他好容易绕过前厅，迎面撞上一具身子。
换做旁人，早吓得魂飞魄散，明光只是哎哟了一声，退开几步看人。
那是副娇软的身躯，走出阴影的是个女子。
明光辨认了半晌，笑着说：“春杪？”
“你是谁？”
“我是明光呀。”
“我问。”春杪突然逼近，“你是谁？为何我拿不走他的神格。”
不给明光答辩的机会，春杪步步逼近，咄咄逼人：“是你下了什么咒，护住了他的神格？”
明光一头雾水：“你在说什么啊，你为什么要拿他的神格？”
“我当然有我的原因，但是为什么，明明掏进了他的胸膛，与心脏比邻的神识近在眼前，却不受控制，牢牢攀附在他身上？”
明光看着她，突然明白过来。
“是你伤了宋公子？”
春杪不耐地道：“啊，是啊，怎么了吗？”
“……”明光一时愣住了。
宋疏石重伤以后，老夫人她们都是哀大于恨，唯独檀儿说过一嘴“若是给她知道是谁伤了公子，她一定要……”如何如何的。
是以当这一切得来全不费工夫时，明光反而傻住，好半会儿才结结巴巴地说，“宋…宋公子躺了好几天，胸口翻出一大块肉，全是血，郎中为他上药时，他疼得握紧了拳。”
春杪道：“与我何干？”
她非但这样道，还反问道：“与你又何干？你不是只想去蓟都吗？泞南只是你的第一步吧？你不是只要成仙吗？”
明光本来要说的一大翻话，都淹没在春杪几个问句中。
没错啊。我只是想要成仙而已。
“……”
春杪注视着他，突然明白过来什么，怜悯地收起眉心，轻轻提了个笑：
“既然如此，宋疏石是死是活，只要你能去蓟都，能成仙，就都与你无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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