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新桐和他隔着办公桌面对面坐着。
“好久不见，刑队看着意气风发，过得不错。”席新桐笑着说道，把玩着眼镜，寒暄两句。
邢青锋挑眉，拿起水杯喝一口水，他养伤期间养成习惯多喝水，感觉不错，“自然。你来，不必拐弯抹角，有什么事？”
“刑队果然爽快人。”席新桐从随身背包里拿出一个公文袋，放到桌面上。“刑队可以看看，里面或许是刑队需要的东西。”
袋子鼓鼓囊囊，邢青锋打开，一页一页翻过去，是郑铎还在颜家时犯罪铁证。
真是及时雨。
将证据放回到公文袋，他看向席新桐，“这些证据你怎么拿到？我怎么相信它是真的，不是你伪造。”
“呵。”席新桐戴上眼镜，身体前倾，他盯着邢青锋，“当然是我费尽千辛万苦收集，难道还能飞到我手上吗？至于是真是假，就看刑队愿不愿意相信。”
邢青锋皱起眉头，“你和郑铎合作对付颜家，现在又掉转枪头对付郑铎，不怕他找你麻烦。”
“怕呀。”席新桐身体向后一倒，显得放松随意，“我怕得很，所有刑队千万要抓住他，要不然良好公民恐怕会有危险。”
“哼，和郑铎合作，有些事情你也没少做，你还能算良好公民？”邢青锋皱皱眉头，席新桐所为，属于私人报复行为，情理之中，法理之外。“把事情交代清楚，我让你做污点证人。”
席新桐收敛起笑，表情认真，“你觉得我会听你的？”
“不然，你今天来干嘛？”邢青锋反问道，要是不想暴露，可以匿名举报。
“行，我把所有事情交代清楚，你给我做笔录。”席新桐端直做好。
邢青锋点头，拿出本子准备做笔录。
席新桐把所有事情原原本本交代清楚。
包括他怎么发现，怎么调查颜家，怎么和郑铎合作，怎么背着郑铎收集他的犯罪证据。
对他而言，医院之事，颜家是幕后黑手，郑铎也是推手，颜家和郑铎都是仇人，一个也不能放过。他先假意和郑铎合作，再找邢青锋帮忙。
把该交代之事交代完，席新桐再说出一件事，关于导师。
“当初导师中毒之后，在治疗中，没有死那么快。是颜如柏。颜如柏刚出棺椁，不通人智，见人就杀，导师是被他活活掐死。我怕国家把项目封存，便伪造导师压力过大，自杀而死假象。”
邢青锋手握着笔，不断颤抖，怎么会，怎么会，他杀人，他杀过人。
他不是答应过他不会杀人，不对，他是在遇到他之前杀人。
颜如柏没有骗他。不对，颜如柏骗他，厉鬼杀人不能轮回，他投不了胎，入不了轮回，那他去哪里。
是他，如果他再早一点出现，颜如柏就不会杀人。
邢青锋觉得眼前一阵阵发黑，他赶紧拿起水杯，猛喝一大口水，压压心头惊悸。
“……我会去自首。”
刚刚席新桐一段话，邢青锋没有全听完，只听到最后一句。他重复问一次，“什么？”
席新桐谅解他的失态，虚推两下鼻子上眼镜，“我重新说一次。
项目国家并不重视，我入狱之后，恐怕会就此封存，如此，也不存在什么破坏文物。
我把他尸体给你，你给他下葬吧。”
他说得是颜如柏，邢青锋想到当时在展厅看到尸体。
要是不能让他入土为安，他心里也不会好受。“在展厅里吗？”
“不是。”席新桐摇摇头，“那是我按照尸体定制真人娃娃，真正尸体不在展厅，比你想象还要可怕。”
难怪他碰到墓里东西做梦，但是看到尸体却没有做梦，原来看到根本不是颜如柏尸体。
“谢谢。”邢青锋郑重给他道谢，不管怎么样，能够让颜如柏安息，他都感谢对方。
席新桐从椅子上起身，郑重给邢青锋鞠躬三下。“要说谢谢，也是我谢谢你，如果不是你，我一个人也不能解决掉颜家，可能为报仇，做出更多疯狂之事。谢谢你，及时阻止我。”
邢青锋看着他，蓦的笑起，“也别谢来谢去，真要谢，等抓到郑铎再说。”
“嗯。”
席新桐离开之后，邢青锋一个人坐在办公椅上，思来想去。
要是他杀人，不能投胎，会堕入地狱，不得超生。
突然，他想到养伤几个月，一直觉得生活被人窥伺。
荒唐想法在他心里诞生，或许他没有走，一直陪在他身边。
做完笔录，邢青锋迅速查封郑铎公司和家，从他家里搜不出什么。
但是还有一个地方。
他用别人名义置办的公寓，邢青锋去搜查。
没有别的，一摞一摞账本，全都带回局里调查。
做完一切，他回到家里，环顾着黑漆漆房间，呼喊颜如柏。
“颜如柏，你在是不是，我全都知道。你出来，你出来。颜如柏，颜如柏。”不断叫喊他名字，直到精疲力竭瘫倒在沙发上。
他流下眼泪，一个大男人，泪流成河。
从颜如柏离开，那种无所适从，却拼命要去适应。到今天骤然得知颜如柏不可能进入轮回，所有努力全都白费。
所有情绪全都爆发。闭上眼睛，泪珠止不住在脸上划过。
一双手从后面轻柔拂过，给他拭去眼泪。“别哭，对不起。”
邢青锋没有回头，他抓住颜如柏手，“大骗子。”
“对不起，我也不想，对不起，对不起……”颜如柏一直跟他道歉，他知道邢青锋有多想要他去投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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