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丽娘看着已经站在了柴房里头却依然完全搞不清状况的两个小姑娘，忧愁地蹙起了眉。她自己的女儿是什么样的天真性子她心知肚明，怎么赵妍雪的女儿也变得如此头脑简单，要是这次的事儿是程叠雪做出来的，她恐怕还要高看这姑娘一眼——她会给这姑娘尽善尽美地安排出一个死法的。
虽然赵妍雪使出的手段向来低劣，但是越低劣的手段往往越容易生效，这姑娘只学到了赵妍雪那敏感造作的小心思，却没能学到赵妍雪的半点儿心计，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不过，程叠雪如果真的跟赵妍雪像了个十成十，她是绝对容不下这姑娘的。
赵丽娘也不避着人，她当着蜜果和蜜橙的面儿，拿下巴点了点瘫坐在地上的三个女人：“我今天特意叫你们两个过来，不是为了训诫你们，也不是想跟你们说什么大道理，我就是叫你们看清楚，不管是办什么事儿，只要办了就得干干净净利利索索地把事情给办好，没办好就是这样的下场。”
“小娘，你仔细看看这三个下人，是不是有些面生？”赵丽娘转头对着程叠雪说道。
蜜果和蜜橙机灵地走上前去，把地上三个女人的头发狠狠扯起来，好叫程叠雪能看清她们的具体面貌。
程叠雪在看清她们的样貌后，瞳孔一缩，她脑筋也不慢，迅速垂下眼帘，再不去看那三个往日伺候在她身边的丫鬟仆妇：“小娘看着她们是有些面生。”
赵丽娘轻笑一声：“小娘看着面生就好，二娘前段时间不小心落水后染了病，很是受了些折磨，我特特查了查，然后就发现这几个孬货不但没好好看顾住二娘，竟然还专门引着二娘下水顽耍，偏偏还都是签了长契的下人，实在是不好处理，捉了人去报官吧，程府又丢不起这个脸，不过这般坏了心肝的人我是不敢再放在二娘身边了，绞了舌头送到庄子里去做工吧。”
她挥了挥手，蜜果蜜橙立刻将门外的健壮仆妇叫了近来，那两个仆妇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拿了麻袋，将地上的人往袋子里一兜，就那么拖了出去。
程初阳简直目瞪口呆，这会儿柴房里就剩下了她们三个人，然后她就听到赵丽娘叹了口气：“我一开始以为是小娘发了狠下的手，我想着这事儿肯定有赵妍雪留的后手，因此气急了，将事情捅到了我阿耶那里，然而这一查，就查出些不得了的东西。二娘是在大郎成婚当天落的水，如果二娘真的……大郎的婚事会如何先不说，以我的性子，如果叫我查出是小娘这边下的手，我怕是恨不得把程七郎都毒杀了的，只要有我在，程七郎这一脉绝对起不来，要是赵家想要阻拦我，我必然会将赵家也闹他个天翻地覆，程氏赵氏名誉受损，最大的受益者——”
赵丽娘伸手往上指了指。
程初阳忍不住眨了眨眼，上面？难道是皇帝？这什么走向，好像有点复杂啊？
程叠雪咬了咬嘴唇，她直视着赵丽娘，眼神坚定，声音却有些颤抖：“我阿娘，她到底是怎么死的？”
赵丽娘冷笑一声，异常直白地说道：“被我毒死的。”
似乎没想到赵丽娘会这么坦白，程叠雪沉默了。
赵丽娘声音又轻又柔，还带着笑：“你晓得我用的是什么药么，我用的就是你娘当初下给我的毒药，只是我那时候体格儿还算不错，只是坏了身子，再不能有孕，到底还是保住了一条性命。你娘的运气就没有我好了，一剂药灌下去，直接送了命。”
程叠雪紧紧咬着嘴唇，默不作声。
赵丽娘并不放过她，继续用温柔的语气说了下去：“你娘大抵从没有告诉你她都做了些什么好事，你娘名唤赵妍雪，我才是赵丽霜，是我同程七郎订了婚约，你娘却假扮了我同程七郎私会，还情不自禁，未婚先孕。为了赵氏女的名声，你娘就替了我，嫁给了程七郎。我原本并不计较，毕竟是嫡亲的双生姐妹，这世间好男儿又不是只有他程七郎一个，结果呢，你娘撺掇着程七郎几次三番地来寻我，还故意放出风声，迫得我不得不以你娘的身份给程七郎做了妾。我身为赵氏嫡女，本可以堂堂正正嫁出去做当家主母，却不得不给人做妾。我儿本就该是体面尊贵的嫡女，你懂么？你可以恨我怨我，我不介意，我也不至于磋磨你，你之前如何之后就如何，但是你给我记住你现在的身份，你要是敢对二娘出手，我就敢剁了你的爪子。”
随后赵丽娘牵起程初阳的手，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柴房。
程初阳转头看过去的时候，就见那个一身素白衣裳的小姑娘站在昏沉沉的阴影里，正一脸茫然地望着她们的方向。
这就让程初阳在心情复杂的同时，有点怀念现代世界的文明社会了，就，封建主义害死人！
现在也勉强算是查出了推程初阳下水的幕后黑手是谁，只不过程初阳觉得，在古代背景的剧情世界里，一旦有什么事儿跟皇室扯上了关系，最后要么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要么就是石破天惊惊天动地，这件事儿还是小事化了比较好，她也就没有不识趣地向赵丽娘追问更多，但是这件事既然已经解决了，临水绕篱和清平安平以及芩娘她们，应该就可以回来了吧？
程初阳一直都很担心她们的状况，但是每次程初阳提起话头的时候，赵丽娘就转移话题，慢慢的程初阳也就不问了，这次没等程初阳憋不住话地出声询问，赵丽娘就主动开口了：“二娘，临水绕篱自然都是好的，只是临水体弱多病，绕篱肖想主家郎君，我之前特意留着她们，其实是想用她们来对付赵妍雪，现在自然是不用了，我明面上报了她们两个的死讯，私底下已经将她们安置妥当了。临水的身子还需要好好养下，绕篱我配给了乡下庄园的管事，等到了适婚的年纪，她就是管家娘子了。你要是想见她们两个，等明年去庄子上消暑的时候就能见到人。”
“清平也没什么大问题，不过她受了不小的惊吓，我想着她年岁也不小了，就索性也给她配了人，配的是前院大管事的三郎，那个郎君生了副好相貌，人也老实肯干，清平以后的日子错不了的。芩娘是摔下去的时候伤到头了，一直养到现在，还是动不动就头痛，我实在是心疼她，已经找了专门的药方子，放她归家好好休养去了，前两天听说她好些了，过不了多久她就能回来看顾你了。”
程初阳听到这里，已经听出来问题出在哪里了，她忍不住攥了攥衣角：“那，安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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