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的雪，像是被姑娘孩子们爽朗笑声震得，一堆一堆从房顶滚落下来。
金粉彩叠，她却格格不入，好似在等待什么。
好似等待了很久。
纪云开在门口站了十几分钟，直到有一群孩子急匆匆往楼梯跑才回神。
她冻得关节缝隙都快僵住了，边上楼梯边骂自己，你管人家等什么干嘛？
人家出来支教肯定想家，等着见她儿子丈夫，哪像自己，冷血动物一样不怀着任何念想。就算想，也没什么好思念的人。
见鬼。
到这天下午回宿舍，纪云开感觉到自己烧起来了。
“你没事吧？”赵寒露边换外套边说，“看你脸色不好，没力气？”
“我没事。”纪云开有气无力地说，“就是这两天太累，想在宿舍睡一觉。晚饭替我说一声，我不去了。”
晚上算是“告别宴”，食堂做最丰盛的饭菜招待他们，一是因为有部分学生毕业，二是有支教老师要回到原来的城市工作了。
习溪和赵寒露说了声“好”，转身离开把门带上。
纪云开手脚冰凉地躺在她的小床上，感觉浑身只有额头蒸腾着热气，像一具活尸体。
茫然地抬头出神，连白色墙皮的颜色都好像变了样。
她哆哆嗦嗦顺着梯子爬下去，从行李箱找出小药箱，用温度计量，三十九度二。
她从药箱找出退烧药，吞了几种平常吃的，过了一个小时再量，体温不将反升，三十九度四。
严重怀疑自己刚刚吃错药了。
纪云开只觉得脑袋很沉，迷迷糊糊地只是困倦，她怕这种状态会醒不过来，找出手机要拨电话。
学校没有校医，听说附近只有家小诊所，不知道靠不靠得住，还隔了几里山路远。
找药箱时把地上弄得一片狼藉，此刻提不起力气收拾，只能任由它们堆在地上。
她蹲在行李箱边找手机联系人，想了半天也只能给赵寒露打电话。
她不喜欢麻烦别人，妈妈小时候告诉过她，麻烦别人就意味着报答，报答就意味着来往，来往比报答更麻烦的。
门突然开了。
纪云开下意识抬头看。
看身高和体型是江月明，她的白色长羽绒服在纪云开眼里也成了浅黄色:“感冒了？”
纪云开晕得天旋地转，她努力看着江月明:“发烧。一个多小时以前是三十九度二，我吃了退烧药，刚刚量的是三十九度四。”
她唇边还有刚才喝的纯净水，亮晶晶的。
“吃的什么药？”
纪云开把手里的小袋子递给她，江月明低头看，是布洛芬和消炎药之类。
但是烧成这样，必须去打针了。
江月明的表情是往日从未有过的凝重，她弯腰试了试纪云开的额头，热得烫手，当机立断:“我车还停在这里，我带你下山去看医生。”
“那个，别了。”纪云开伸手拉住她衣袖，“不是什么大事。”
江月明虚揽住她的腰:“你先起来，慢一点，不然会晕。”
纪云开什么也听不进去，猛的站起来，失重往江月明身上倒。
她混乱地想着，遭了，又要摔一跤……
江月明怕她摔，方才刻意站到她对面准备好接着，当纪云开往这边扑的时候就紧紧把人抱住。
她羽绒服还留着外面的冷气，纪云开落入她的怀抱被冰得清醒一瞬，又挣扎地站直。
江月明扶着她坐下，弯腰问:“你的床是哪个？”
纪云开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上面。
江月明不用爬梯子就能够到她床上的被子，纪云开坐在下铺，看她长得令人羡慕的腿和细腰在眼前打晃，下一秒整个人被裹住。
她把纪云开的羽绒服和被子一并拿出来，帮病号穿好衣服，用被子把她包得严严实实。
“多少斤？”江月明问。
“体重啊？”纪云开想了想，“八十多？反正不到九十……啊！”
江月明抄起她膝盖，把人公主抱起来，关好门，稳稳当当往外走。
纪云开被她惊得不敢妄动，用仅存的理智说:“要不你……你放我下来吧，我太沉了……”
江月明已经下了台阶，和门卫打过招呼后出校门。路很滑，天也已经黑透了，她慢慢走着，约摸着还有一百米就到停车位。
有棚子遮雪，不用花力气清扫，但启动车子不知道要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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