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天晚上，风很大，吹得外面的树、外面的衣服、外面的锅碗瓢盆、外面的居民楼、外面的整个世界呼声大起，摇摇晃晃。苏子川钻在被子下面，握着手机，它机身上面全是汗，苏子川咬着牙给张思竞打了电话。
张思竞被吵醒了，看见陌生号码，心里咯噔一下，学校不会又出事了吧？
接过电话，那边的声音淡淡起来。
“张主任？……我是苏子川。”
张思竞心里又咯噔一下，苏子川又有什么毛病了，这大半夜的。
“你，你胃痛？”
苏子川拿枕头捂着头，不知道说什么，但是绝对不想挂电话。混着外面的风声，张思竞听见男孩沙哑的声音：“你那边风大不大？”
张思竞扭头看了一眼卧室外的夜空，皱眉，打开台灯：“大啊。”
他准备披衣服，“你是不是出事了，我马上来学校。”
“我没出事，张主任。”苏子川的声音还是很低，张思竞迟疑了一下，那边又说：“我就是想你。”这声音低到不像话了，张思竞听了几遍：“啊，什么？再说一遍？”
“我说我想你。”
张思竞低头看手机号码，满脑子懵，苏子川说想他，想他什么？想他的空调和果汁？
“你大半夜发的什么疯。”
张思竞关了台灯，又缩回去了，空调房有点冷，空气也冷冰冰的不流动。
那边又不说话了，只有呼吸声，张思竞说：“你没交手机啊好呀你个苏子川，明天给我交过来。”
那边声音还是沙哑的，磁性微显：“好。”
他答应得那么爽快，张思竞倒有点奇怪了，苏子川今晚吃错什么药了？他准备又爬起来开台灯，苏子川又说话了：“张主任，我真的什么事也没有，我就想给你打个电话。”
“你半夜三点不睡觉，给我打电话？”
“嗯。”
“有病，魔障了你苏子川。”
“也许是吧。”
“挂电话，睡了。”
“张主任，你睡得着不？”
“我当然睡得着。”
张思竞觉得他神经病，苏子川说：“可我睡不着。”
“你关了手机你就睡着了！”
半夜打电话，舍友惊醒了，不满地嘀咕着。苏子川跳下床，开门到阳台上，猛烈的风吹得他头发乱飞。他穿着件白衬衫，没扣好，衣袂翻飞，胡乱在桌里摸了两根放得发潮的烟，拿着打火机就出去了。
张思竞在那边听见了动静，有点慌：“干嘛？苏子川，你要跳楼？”
“我告诉你啊你那是二楼，跳下去死不了的只会残废。”
“我去外边。”
苏子川麻利的关上门，走到阳台最边上，在树下点开打火机，啪的一声，点燃了烟头。
张思竞听懂了他的行为，笑了一下：“苏子川，你给我直播违纪呢是吧？”
“等一下。”
苏子川抽了两口，风吹得烟红得耀眼，他垂头深吸两口气，把它又丢掉了。
“我睡不着，张主任，我给你讲睡前故事吧。”
“你上瘾了？”张思竞说：“你趁早把烟给我灭了，滚回去睡觉，第二天来做检讨。”
“都可以。”苏子川轻轻的声音刮过张思竞的耳膜：“我就想给你讲个故事，奥罗拉贝儿海的女儿都可以，就想这样，而已。”
张思竞更舒服地陷进身后的枕头里，又慢慢滑下去。他要重新睡觉了，脑袋安静地贴在柔软的羽毛枕头上，把手机放在耳边：“随便你。”
苏子川开始绞尽脑汁地讲故事，从丑小鸭到阿童木，那边刚开始还有几句附和声，后来就再也没有了回应。苏子川也不讲了，只是出神地听着那边细小的几乎不存在的声音，又凝望着虚空和月亮柔光的幻影。手机快没电了，响起嘟嘟声，变得很热。
苏子川试探性喊了两句，那边没有任何声响，张思竞睡着了。
苏子川摇摇头，把手机放下来，又凑到话筒处。
“我好喜欢你，我不知道怎么办。”
事实上张思竞的确睡了，但电话他是录音了的，很久后重温，听到这句话，真的和风声一样轻，但是那不是风，是他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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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子川如约去交手机，不让张主任来催。拿着他的手机，张思竞真觉得他傻掉了。昨天拿电话打了一个多小时，他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苏子川也不心疼电话费？他瞅了瞅这掉漆的破手机，苏子川说：“张主任，要写检讨吗？”
“你检讨什么，你写检讨有用过吗？”
张思竞把手机丢进抽屉里，转过身来，扬起食指。
“一千字，晚上交过来。”
“我就知道张主任肯定要我写检讨的。”苏子川手背在身后，没穿校服，绿色的T恤衬得他眉眼带着点低沉的俊朗：“张主任也肯定心疼我，不让我写一万字了。”
张思竞冷笑：“犯贱。”
“张主任，你能和我好好说话不骂我吗？”
“苏子川你爸没教你别拿热脸贴冷屁股吗？”
“张主任……”
“别说了，我恶心死你了。”
说着张思竞就干呕起来。
苏子川哈哈笑起来，点点头，别的老师进来了，苏子川也就收敛了，马上说谢谢张主任我一定改正。地理女老师笑着看苏子川，对身后的老谢说：“你看苏子川是越长越帅了哦。”
老谢也笑：“苏子川，你又怎么违反张主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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