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思竞在看着什么，一个大本子，突然被打扰了，回身来，看见是苏子川，立马爆发了。
“给我滚！”
苏子川还堆着一脸笑，被这么一吼，顿时愣在原地，怎么了？
张思竞冷笑着，声调都变了，想笑，但更多是颤抖的愤怒：“出去。”
到底怎么了？
张思竞站在那里，像是离他十万八千里，他周身全是抗拒的气氛，明暗里警告苏子川不要靠近。张思竞把本子放下，指了指门：“你不要让我现在就收拾你。”
“那你要做什么就直说啊！”
苏子川觉得他不可理喻，说话也不分对错直接冲出来了。
“滚！”
张思竞气红了双眼，苏子川不知所措。
张思竞是被洛尔星气到了。他手里的本子是洛尔星的。
奇葩少女洛尔星被震慑了几天，消停了几天，又蠢蠢欲动起来。今天洛尔星跑出去偷鸡，被抓了现行，他去赎人时，把她连人带书包一起抓起来倒，鸡毛纷飞，一个大本子掉了下来。洛尔星哭着求他别看，张思竞一听就一定要看。把假哭的洛尔星丢回了家，回到了办公室，打开本子，正要喝口茶缓缓心情，一看，差点没给气死。
那还能是什么？跟莫妮卡那时的形容一致，全是苏子川的资料。文笔行字间显得很神经刀，不知道这个女孩子在想什么，一页页日记，倒像是在做什么科学研究。洛尔星这一天天的傻样，就是在做这些？张思竞气洛尔星，更气苏子川，也开始气自己。
要是能把这些讨厌的学生一股脑全部开除就好了。
可，就是谢沉舟给他说的那些，学生才是学校的根本，好学生是学校的资本，不好的学生也是学校的资本。作为学校，该做的不是在果子里挑挑拣拣，而是耐心地哺育吧。
可他是真的不想哺育苏子川了。
他真的好让他难受。
“滚！”
苏子川点点头，转身就走，门关上了，张思竞无意识地手指抓紧纸页，抓皱了。
张思竞低头，看着本子上这些字，合上封面，眼里渐渐浮起心酸的一层雾。把本子放到桌子上去，去把窗子推开了。想呼吸点新鲜空气，又害怕别人看到自己现在这个失落红眼的样子，他把窗帘拉在自己身上捂住。
手指抓紧，隔着窗帘也觉得扎得手心的肉疼，缓了半天，张思竞才放下窗帘，离开窗台。
“你就是个大坏蛋。”他对着空气轻轻诅咒。
“快点走吧。”张思竞盼望着毕业季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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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子川离开办公室后，也没回教室，直接翻过围墙边的树，逃学了。
苏子川跑去了浅水湾。他蹲在崖边，从高处看它，描摹它的模样。翻出外套里的一包烟，是刚才课间操在厕所里顺便收彭澍的。彭澍他们一群体育生在里面偷抽烟，他路过就给彭澍没收了，当时还对彭澍说抽烟有害健康，而现在就轮到他抽了。他一根一根地点烟，没有抽，只是看着它燃尽，天色昏沉下来，夕阳就像一场山火一样落在树林那边。苏子川打量着手里的烟，忽然想把它丢到易燃的草木间，烧起来吧，焚燃热烈，就算后果是与火共焚的毁灭。
那天回家在楼下，老谢和他说了很多。老谢说，你现在只是个孩子，苏子川，一时的生理反应代表不了什么，这也不代表什么情啊爱啊的，你只是有点混乱——青春混乱是可以理解的，你要学会分辨——不要把假的当作真的，把错误的当作对的。苏子川，你说的那些话，我就当没听到过，我也不去相信，我只当你说了梦话，梦醒了，就把那些话忘了吧，我也不会和张主任说。苏子川，很多女孩子喜欢你，你现在最重要的是学习，把恋爱这些事放到生命靠后一点的位置吧，因为你珍贵的岁月，应该拿来为未来奋斗。
“我的未来，奋斗就是为了他啊。”
苏子川当时想说那句话，但没有说出来。老谢又开始絮絮叨叨，他告诉他，现在很多人追求刺激，但不要为了刺激去做那些出格的事。苏子川听到老谢把他的行为归于追求刺激，心里也是被扎了似的疼痛。他又说苏子川本性不坏，不要迷失道路。
苏子川听得心如刀绞，老谢带他上楼回家，开门前，又问他：“你听到了吗？”
“听到了。”
“你懂吧？”
“知道。”
“你回去，到学校就好好学习，别想这些，你就是一时脑袋不清醒了……过两天你就不会这样了，要是——你尽量离你们张主任远点，过两天，你就好了，知道吗？”
老谢还是不信苏子川是真觉醒了，他还把他当个懵懂的小孩子，哄着他睁开迷蒙的眼睛，看清这个谜局般的世界。但他不知道苏子川已经睁开了，他不再懵懂无知了，他已经看到了自己的生命，看见了自己的梦想。他明明已经知道，但在别人眼里却还是浑浊，人们都不信他，因为他还太年轻。
老谢的苦口婆心，他听到了，他做出了承诺，但今天还是在犯忌。老谢说的，他字字都听清楚了，也知道该缓下来去思考，但为什么，还是无法抑制自己的冲动？
人言纷乱的世界，究竟什么是真的？我假模假样地在生活，遇到的到底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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