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有情的出国程序做好了，张思竞不放心他，请了假陪他一起去瑞士。
南有情低声说，我不值得你这样照顾我。
张思竞皱眉，不喜欢他说这些话，他一向都很照顾南有情，因为他觉得南有情很弱，又是被他拐过来当的老师。现在他要走了，他也要把人安安全全地送回去。
“你回去，怎么跟你妈说？”
他还是有点担心。
南有情摇头：“我不会说。”
他声音又低下去：“我妈身体不好，可能……没有两年了。小筠在读书，等到他读完了书，或许我们就分开了……”
“如果没有分开呢？就一直瞒着吗？”
张思竞说了，又犹豫着补充：“张筠明年十六，后年十七，就不算小孩子了吧？”
不算是小孩子，就应该能合法公正长久地在一起了吧。
南有情抬起头，亮晶晶的眼睛看着他，不相信这个朋友会说出鼓励般的话来。
他和张筠在他心里真的可以有明年后年吗？
南有情低下头。
“我们不想说，Helen和我都是这个想法，她……她最近生病了。”
“欸。”张思竞抓自己的头发：“不知道你们怎么做成这个样子的。”
郎才女貌一对璧人，内里却早已破败不堪。Helen得了艾滋病，是宁瑾宓告诉的他，她现在在治疗。他看着南有情，不知道他对Helen作何想法，这件事情，似乎谁都有错。
南有情隐瞒性向，以教徒的名义守身，Helen受不了寂寞，四处勾搭，而他更是和小自己许多年的小朋友滚在了一起。这已经不是一个适合讲给长辈听的故事了，Helen不会说，南有情也不会。他们都紧紧守住这些秘密，不发一言，仿佛嘴里含着满满的蜜糖。
“那家里要你，和翁小姐，结婚怎么办？”
“真的到那天，我会说出来的。”
南有情声音小，意志却还行，“真的要说出真相的时候，我不畏惧讲给我母亲听。”
“好吧。”张思竞拍拍他：“在那边以后好好的。”
上飞机时，张筠在机场哭天抢地，仿佛生离死别。小男孩最喜欢演戏了，南有情安慰他，他只是早点去把房子准备好，等着他读完这学期的书回到瑞士。张筠性格活泼，秉性又叛经离道不现实，学校教育不适合他，南有情会亲自教他，然后再看要不要去上高中。
飞机上，张思竞头晕，很快就犯困，盖在褐色的羊毛毯子下面。
南有情给他掖好毯子，又轻轻问他：“你觉得苏子川怎么样？”
张思竞半梦半醒间，对这个问题非常不满意。
“他不还在谈恋爱吗？……虚度青春！”
“你不喜欢他谈恋爱吗？”南有情探求般问：“他就不会烦你了，有女朋友后。”
张思竞扭捏着，半天没说话，然后说：“不好。”
“为什么不好？”
“总是不好的。”张思竞被越问越清醒：“他该学习。”
“和洛尔星在一起，对他的未来，才是更好的吧？”南有情小心翼翼：“洛家那么大，洛尔星真的喜欢他的话，苏子川能少走好多路……”
“怎么可以！”张思竞马上反驳，气鼓鼓地看着他：“他怎么可以这样？”
“恋爱会分手，但一个人如果有能力，就不会因为恋爱分手失去一切啊！”张思竞皱起眉毛：“苏子川这么大个男人，他自己能有能力，为什么要去仰仗别人？他要是，他要是去攀附别人，我也……我也不会同意的！”
“为什么不同意？”
“他，”张思竞别扭，觉得委屈：“他是我的学生，我希望他好。”
他望着南有情：“这也是错的吗？”
“为了他好？”南有情问。
“你不懂吗？”张思竞辩解着：“是的，今天洛尔星有钱，要是明天洛家没有钱了呢？今天他和彭澍玩，明天彭家没有钱了呢？失去了钱，他们的关系会不会变质呢？苏子川敢和他们玩，在富贵的时候一起到处玩，在以后人家破败的时候，能挺身而出吗？他……我不希望他是一个小白脸，别人都说他靠脸，靠脸得到爱情和友情的那种人。我知道他很聪明，他该去做点大事，而不是依附旁人的权势。和于连一样，被夫人割了头，人生有意义吗？”
“你对他那么上心吗？”
“他是这里第一个靠近我的人。”
南有情有点吃惊，没想到会是这么一个答案。
“也是那个靠近了没有走掉的人。”
张思竞无意识地说出更多真心的话，就像打开的泉眼那样毫无保留，汩汩涌出。他认真地看着南有情，那股认真甚至带着些孩子气，怕别人不相信，所以眉眼睁得很大。又觉得自己的认真没必要，他垂下眼睛，抽抽鼻子，有点黯然了。
“虽然他只是一个学生吧，但我，我把他当朋友了。我知道他回报不了我的感情，我也回报不了他的付出，我们只是偶尔走过一段路，我希望可以尽我最大的努力，帮助他。朋友这个东西很别扭，我不该那么说的，但是，他的确离我很近，就像我的朋友一样，虽然我们都知道其实我们的距离是很远的。”
“我的一生中，很少有人主动靠近我，靠近了，知道我不好玩，转头就去找其他人了。我冷眼看着他们跑走，不在乎他们究竟怎么想我。我一个人很好，虽然有时候会觉得孤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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