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忆雪哽住了，半天没说出下一句，似乎是在强压着自己的情绪。
为什么不哭出来，刚才不是哭的很开心吗？
“你说你要学仙灵术法，学好可以保护我，保护所有受欺负的人。我尽力了，耗尽日子，穷尽书本，你知不知道你没有灵脉，根本修不了轩辕派的功法！可你这么倔强，我不让你去学，你就背着我偷偷练，练不好又拿自己的身体撒气，弄得浑身是伤。你快逼疯我了，我不要你保护，那些人也不需要你保护，我只想你安好。好吗，小寒？”
单昀寒本来把匕首偷摸到被子里，准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入对方胸腹，可这接二连三的话，让他迟疑了。
既然风忆雪以为他失忆了，那现在说的是真心话，还是编造的谎言？
即便有所怀疑，单昀寒还是拔出了利刃，却没有按预想的那样直接一刀解决，只是架在风忆雪那白皙的脖颈上，但眼里露着一丝杀气。
“你为什么背叛我？”
“啊？你说什么？”风忆雪不明所以，完全不知道单昀寒讲的是什么。
“噢，你说的是镇上的姑娘，还是轩辕派的…哎呀，她们纠缠我的，我已经拒绝过很多次了！…等等，你想起来了？”
单昀寒听到对方文不对题的辩解，脸色更加难看，咬牙切齿地恨不得现在就一刀划开风忆雪的喉结。
呵，交代的都是什么时候的风花雪夜，谁要问这个？
“我问你，你为什么在我大封之日，刺我一刀，然后把我扔在那里不管不顾十年？！如今我修为大涨，出关之际，你抢我灵体，又为了什么！你是不是一直在利用我？！你是不是早就计划好背叛我！？我告诉你，那噬忆草没用！我不知道你跟门派里哪个内鬼勾结，但现在我要就地伏魔，灭了你这魔头！”
单昀寒越说越激动，拿匕首的手都在颤抖，但他还是竭力控制着自己的力道，让匕刃离风忆雪的要害处有一些距离。
“小寒，你在说什么？什么关门弟子，什么刺你一刀？我什么时候叛变了？”
“还装疯作傻，想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好让我继续受你蒙骗吗？”因为风忆雪那一脸无辜的反应，单昀寒彻底暴怒了，甚至将匕首放在身旁，两手齐用，迅速把对方的衣物扒开，就为了用那块十年都无法消退的伤疤来证明他所说之事。
可最后看到的，只有白皙的小腹，别说是伤口，连多余的赘肉都没有，结实的很。
“哎呀？你想看直说啊，没必要…”
“闭嘴！你定是用我的灵力把这道疤痕去掉了。”
“你到底怎么样，才能相信我？”
“你让我往你身上扎一刀，我就信你。”
“好。一言为定，你扎了，以后再也不许怀疑我。”
风忆雪就这样看着单昀寒，目不转睛，一动不动，似乎一点都不怕一刀致命。
“那你别怪我心狠。”
单昀寒真的毫不犹豫地下手了，他原以为，对方只不过是在耍滑头，一定会避开，会还手，会反将一军。他甚至都做好准备，迎接对方的反抗。
但是他预想的那些结果，都没有发生，他看见的只有鲜红的血液，一点一滴地往下淌着。
这时候单昀寒才注意到，对方着的是一身白衣，但现在已然被腥血染成另一个颜色，仿佛十年前的场景再一次重现了。虽然受伤的再也不是他，但为何自己的心还是痛了呢？
“小寒…虽然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但是你相信我…我做的一切，为你，问心无愧…”
风忆雪无力地说着，但他还是抬起惨白冰凉的右手，颤颤巍巍地往单昀寒的眼角伸去。
“傻瓜，怎么哭了，舍不得我了吧，我就知道，你心里有我的。”
此时单昀寒的眼眶里确实装着他不愿流出的泪水，不知为何，就眨了两下，眼泪就不自主地出来了几滴。单昀寒并不想展现自己的软弱，本来应该是自己一把抹掉的，可他现在却什么也没做，任由风忆雪的手触碰，给他拭去泪水。
明明讨厌这个人，恨着这个人，巴不得他赶紧消失，可现在一旦想到自己的世界再也没有他的存在，就会心如刀割，甚至比剐了他还要难受。
“你用灵力啊！为什么不用自愈术！！！你不许死，你拿这鬼东西伤过我两次！你还欠一次没有还！”
“不行啊…要不…你下辈子等着我，我那时候再还给你？”
风忆雪说完这句话，还是笑着的，仿佛无事发生。但手却轻轻垂下了，他的身子也如同鸿毛般，没过一会就碎成了片片雪花，随风而去，瞬间消散。
单昀寒呆呆地望着一旁的床褥褶皱。那是唯一的证明，证明着刚才真的有个人在他面前说话，也证明刚才说话的人在他面前离开了。
他在慢慢回忆，证实着风忆雪说的每一件事。
“小寒这个名字多亲切，以后就这样叫你！”
“啊？你说什么？你要努力学什么？哎哟，就你这样子，能照顾好自己就不错了！”
“我跟你说了多少次，你不许再练了！”
“总是弄得一身伤，我可舍不得打你骂你，那我拿你怎么办？”
……
“即便是倾其所有，刀山火海，也定会在我有生之年，达你心愿。”
单昀寒抱着双膝，将头埋进自己的两腿之间，他突然想把自己锤晕，强迫自己不再想，忘记这一切。
可这些记忆现在已经被他深深地烙在心里，以后即使用多少草药，都再也擦不去了。
其实，他早该知道，刚刚的一切并不是真实的，而是一种幻境，在他的回忆里发生的幻境。他本应忘记去采噬忆草之后的所有事，可阴差阳错，莫名其妙就找回了尘封的记忆。
但现在，单昀寒确认了一件事。
他以后再也下不去手报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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