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
这是又怎么了？
虽说风忆雪躺在床上双目紧闭，可他眉宇拧皱，盗汗不止。而他周身的黑气逐渐侵袭入体，黑丝伴着血脉流淌，占据了风忆雪大半个身子，从那时不时暴起的青筋和屡屡被踢开的被褥可以看出，肯定很难受。
“他中了鬼丝蔓。”公孙旭回头将那凌乱的被子重新给他披了上去，却没再像以前那样外输灵力疗伤。
鬼丝蔓，是什么？
公孙旭见单昀寒疑惑的样子，便沉沉地叹了一口气，“这东西，书上是不会写的。”
但是他顿了顿，不知道在迟疑些什么，随后又解释道：“我也是从十几年前在人世间的传说中听到的，真没想到它会存在于世。”
“传说，人死后会去地府先走一遭，回溯他的一生，若是无罪，便可直赴黄泉，重新投胎。但生前罪大恶极者，便要在鬼界服刑，甚至坠入修罗地狱，再无轮回之说。而鬼界有一种刑罚，用的就是此物。使用后，他们的脑海里只会不断重复着最痛苦的回忆，一直折磨到他们…忍不住撕裂自己的魂魄。”
如此残忍？但若是那些死不悔改的恶人，受此苦难也无可厚非。
可风忆雪他…
罪不至此吧？
单昀寒一看到风忆雪翻来覆去的挣扎状，就仿佛自己身上也沾染上了那诡异的黑气，浑身喘不上气。
呼吸间，他听见了一个人在说话，可那是他自己的声音。
“过去，过去护着这个人。”
但他的身体却不听指挥，倔强地连头都扭了回来，坚持不再看风忆雪一眼。
可最后他还是忍不住脱口问了公孙旭：“可有解救之法 …？”
单昀寒话还没说完，便抬眼对上公孙旭那无光无神的目光，那一瞬间他后悔了。
无可解？
“本来鬼丝蔓就不该存在于世间，又何来解法？所以，只能靠他自己扛了。”公孙旭脸上挂着的忧愁，突然夹杂着一丝疑惑，“不过，我很奇怪，怎么每次你们俩在一起的时候，他就会出事？”
单昀寒一惊，怎么都没想到公孙旭会怀疑到他头上。
可他细细想来，又觉得公孙旭说的没毛病。
自从他回到轩辕派后，没有一天安生日子。
不是冤家不聚头吗？
“师弟在失去意识前传信于我，说早料到你不想待在这陪他，若你真的不愿意，他也不会强求。那我想问问，你们之间到底有什么过节，让你这么抗拒？”
公孙旭一改往日好说话的性子，摆出了几分／身为掌门的威严。单昀寒虽内心无愧，却还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说什么？
难道说：“对呀，你眼里的宝贝师弟伤过我。”
沉寂间，公孙旭忍不住讲起今日之事，语气里有些急切。
“他处处维护你，甚至不惜违反门规，顶撞长辈、闯地窟、盗笔录，为的就是惩治那些想害你的人。”
“本来三个月内他要因此受雷刑的。但照这样看，可能也熬不到三个月了。”
公孙旭目不转睛地盯着单昀寒，把他盯得头皮发麻、心烦意乱，于是他嘴上就不由得犟了起来：“难道他对我如何，就要求我也如何对他吗？这又不是买卖，哪有对等之说？”
他待我好又如何？待我好会三番两次骗我？待我好会两面三刀捅我？
公孙旭似乎没想到单昀寒的反应是这样的，这下可把他给说懵了，一时无言以对。
只过了片刻，公孙旭的眸色就已经沉的吓人，却还是对单昀寒说道：“鬼丝蔓这东西，一般入不了修仙者的身，更别提一个修为极高的人。所以他到底是怎么中的呢？”
“他吃了什么，还是喝了什么？”
吃了什么？！
那糕点！风忆雪吃了昨日拿回来的糕点！
不对，他也吃过一块，那怎么不见有事…
风忆雪还吃了什么吗？
等等，之前在弟子房的时候，好像…
“午膳都不吃，你是打算避谷修炼？正好，那点心我就吃了几口，你又不给我啃…那我拿你吃食垫垫肚子总可以吧？”
厉鬼送的那份午膳，被风忆雪吃了。
“点心…”单昀寒嘴快了下，但他本不该说出口的。
可他无意的低语还是被公孙旭听到了，公孙旭步态不稳，节节后退，似乎想起了讶异之事。
“怎么，怎么会…”
“少掌门，我…”
公孙旭却把他那后半句给逼了回去：“好了，不用说了，我知道了。”
知道啥？我还没说完你就知道了？
公孙旭急色匆匆地朝外走去，走到门口又停了下来，“鬼丝蔓我会想办法的，委屈你待在这一段时日，等人手空出来，就不勉强你陪他了。”
如果在一个时辰前听到这句话，单昀寒会欣喜地跳起来。
但现在的他并不像想象中那么愉悦，反而心底涌起了说不清道不明的苦涩。
即便他知道，那些东西都是风忆雪自己吃下去的，并不是他逼的，也不是他下的毒。
可是，一切都跟他脱不了关系。
就像公孙旭说的，一旦风忆雪跟他待在一起，就总出事。
如果他跟风忆雪保持距离，会不会…
“小寒，你要去哪？”
床上的少年迷迷糊糊说了一句，听起来似是梦话。但单昀寒一直都是背对着风忆雪，并不知道对方此时是不是清醒的。
他不敢回头看。
醒过来，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不醒，又看不得风忆雪这副活受罪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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