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木滴露，鸟鸣花香，经过大雨冲刷过的绿林展现着勃勃生机，别样清新。
然而，总有一些犄角旮旯无法接受这种洗礼，那是温暖曦光到不了的地方。山崖之下的石洞里，黑暗相伴，阴冷如常。这里寂静冷清，本不该拥着一丝人气，却被一阵焦急的脚步声所打破。
来者为一个稚嫩的男孩，气喘吁吁的，看起来有些体力不支，却还是紧紧捧着许多乱七八糟的花草急奔而来。
急匆匆的他来不及擦拭脸上滴落的汗珠，便停了下来，跪坐在一个人的面前。
其实，那已经不能说是人了。
明明是少年的身形，却见不到风光朝气。他呆滞地趴在冰凉的石地上，一动不动，目光暗沉，没有一丝神采。洞里光亮不足，可依旧能看见他背后那触目惊心的伤痕。
几道狰狞的血口子宛如毒蛇般蜿蜒盘旋，不停地蚕食着他的生命。
男孩将怀中的花草放在嘴里咀嚼，嚼到细碎之后才一点又一点，小心翼翼地放在那些仍能见到血肉的伤口周边。他的动作极缓，放之前定会对着少年的皮肉轻吹几下，似乎很怕引起对方的疼痛，可直到草碎完全置于伤口之上，少年都没吭一声。
少年不说话，男孩也不说，两个人就这样一直默不作声。直到男孩的肚子呼呼作响，他才憋红着脸说：“哥哥，我…我饿了。”
奇怪的是，他说完便走了出去，不知去向。
“……”
等男孩满怀欢喜回来的时候，却不经一愣，怀里的青果掉了一地。只因他看见许久不动的少年有了动作，正吃力地拿起身旁的石块，似乎要往自己脖颈割去。
虽然石头并不锋利，而重伤的人本就无力，颤颤巍巍地手抖个不停，可在昏暗的环境之下，这种自刎行为足够吓人。男孩急的满头大汗，不知如何阻止，只好捡起青果递给他，发着颤音：“哥哥…吃吃，这个，那个不能吃。”
少年不理，只是重复着抹脖子的动作。
男孩急中生智，一把夺过石块咬了一口。可这口下去差点没把他的小牙给崩了。
“喏，硬的，不能吃。”
然后，他又啃着自己拿回来的果子，嚼了嚼，又道：“这个甜的，给你吃。”
少年：“……”
此时，少年终于抬眼了，看着果子上的缺口，又突然死盯着男孩。男孩可架不住这样炙热的目光，不经意间小脸通红，心跳加速。
他真心觉得，眼前的哥哥长的太好看了，即便淤泥加身，也挡不住那双勾神的长眸，那张如天仙的面庞。
神仙问他：“你是谁？”
孩童不再与少年对视，垂着头哽了半天：“我…我……”
“你知道我是谁吗？”
“不知道…”
少年看着孩童那木讷的傻样，觉得有些好笑，使坏嘲道：“知不知道不能乱救人？”
“啊？”
“我是大坏蛋，会吃人的。”
对于一个十岁不到的孩子来说，吃人已经足够吓跑他了，可他居然坚定地说：“你不是，你没吃我。”
“那等我好了，就把你吃的干干净净。你，不怕吗？”
“好吧，哥哥能好起来的话，吃哪里都可以。”
“……”
少年突然不能理解，为什么对方如此执着，说什么都不愿离开。
一阵阴风袭来，他们旁边的火堆随之而动，差点就此熄灭。这下男孩终于有理由不再傻坐在这，他将手上的青果放在干净的叶片之上，又去洞外拿起备好的树枝枯叶，不停地往火里扔。
可少年没放过他，直愣愣地盯过去，轻笑一声：“这地方不背风，很快就会熄的。”
“啊…这…对不起…”
少年疑惑：“跟我说对不起做甚？”
“熄了的话，哥哥会冷。”
几摞干枝下去，篝火又燃了起来，层层赤焰印在那孩子粉嫩的脸上，似乎透出了不同寻常的温度。
少年第一次觉得，这突如其来的一捧火，好暖。
可，终究不该属于他。
虽然他才醒不久，却也不跟这个陌生的救命恩人说话。非亲非故的，为何救他？还不要命地救了他三次？而且，对方来路不明，在天雷之下还能安然无恙…
要么天赋异禀，要么…不是人。
罢了，管他是人非人的，反正自己命不久矣，何必连累他人共赴黄泉？
少年又沉默下去，不愿再说话了。
……
不知是因为伤好不少的缘故，还是天生的性子，过了好几天，少年居然开始主动找男孩搭话。
真奇怪，明明答应自己，不再跟任何人扯上关系，可就是忍不住地想…靠过去。
可能是他身陷囹圄太久，久到冰凉麻木，希望烬灭之时，突然来了一抹暖阳，团团热火，还真是让人抵挡不住这种诱惑。
就算是陷阱，是毒药，也认了。
“你真没大名？就单字‘寒’？不会骗我吧？唉，算了，就叫你‘小寒’，好不好？”
“小寒一个人住？就住这？”
“为什么要来这鬼地方呢？迷路了？家在哪？”
“……”
再三逼问之下，那孩子啃啃巴巴地答道：“我…没家…有人说，这里有会飞的神仙…我…我也想飞，就来了。”
“噗！哈哈哈哈…”少年被他的天真逗乐了，撑着腮帮子又问：“你为何要飞？看风景吗？”
“不是，不是…”男孩望着他的笑容傻愣半天，才回：“会飞的人看起来很厉害，如果我会飞…我就不用饿肚子了…还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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