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鸟鸣声。唧唧啾啾的，欢快非常。
毕竟，已是初春了。
全身酸软乏力，封刃皱紧眉头，勉强睁开眼睛。
他正在一个房间里，窗户开着，窗额上挂着一个鸟笼，外面是一处院落，点缀着花草灌木，看着十分雅致。
这不是暗影楼。
封刃慢慢起身，弯了弯手指，发觉没有力气，想运功，也无处着力。
看来是功体被锁，被人软禁了。
没有被杀，那就还商量的余地。这条命，许还保得住。
念头一起，心中便稍定，封刃翻身下床，换上一旁准备给他的衣服，坐到窗前看鸟。
不多时，有人走进院落里来，见封刃坐在那里，还对他笑了笑。
那人青衣白袍，玉冠束发，一手背后，气质从容，站在那里，如芝兰玉树，儒雅俊秀非常。
毫无杀意。
封刃也回以一笑：“既然来了，不如进来坐。”
那人点点头，道：“墨云衣，叨扰了。”
一答一和，仿佛当真一个是主，一个是客。
墨云衣走近桌旁落座，封刃坐到他对面，道：“没什么茶水招待，见笑见笑。”
墨云衣和煦一笑，道：“无妨。封侠士，身体感觉好些了吗？”
封刃抬手，道：“莫叫我侠士，区区一介杀手，担不起这两个字。”
墨云衣问：“那……你喜欢我怎样称呼你？”
封刃道：“直呼其名即可。”
墨云衣望着他：“是直呼封刃，还是，谈风月？”
封刃道：“人前，小可才是谈风月。眼下嘛，墨先生喜欢叫哪个，就叫哪个好了。”
墨云衣点点头：“那不如就叫风月好了。”
封刃弯了个无奈的笑容：“随你。”
墨云衣轻咳两声，笑道：“说笑罢了。封刃，你明白我的来意吗？”
封刃道：“开诚布公，墨先生真是坦荡。”
墨云衣道：“无奈，天纵之才，实在叫人心折。”
封刃道：“看来这个陷阱，就是你们的考题了？”
墨云衣道：“可以是杀局，也可以是考题。”
封刃问：“那它现在是个考题，还是杀局？”
墨云衣道：“可以是考题，也可以是杀局。”
封刃挑眉看他。
墨云衣续道：“不过墨某现在更愿意称它为，问题。封刃，这个问题，你可有答案吗？”
封刃苦笑，道：“生，或者死，这确实是一个好问题。”
墨云衣道：“也是一个难得的抉择机会。”
封刃道：“一个杀手，其实只是一个杀人的工具，无论生死，并无差别。”
墨云衣道：“可愿意寻求真相、为自己洗刷冤屈的杀手，一定还追求着其他东西。生死于他，便有差别。”
封刃沉默。
墨云衣忽然问：“将自己变成一个工具，你找到你要的答案了吗？”
封刃心里一紧，下意识去握扇子，却摸了个空。
墨云衣道：“或许你应该换一个方式追寻。”
封刃抬头，第一次认真看向墨云衣，缓缓道：“你比我想的，还要厉害许多。”
墨云衣笑笑，起身道：“不急，墨某三日后会再来。先告辞了。”
封刃看着他转身出门，忽然开口：“多谢你。”
墨云衣一顿，转过身来，道：“是你自己值得这个机会。”
其实封刃心中明了，他没有第二条路可选。
封刃是求生的，墨云衣早已看出了。因此，短短数句交锋，威逼利诱，封刃便更不会再有别的选择。
墨云衣留给他的这三天，与其说是让他斟酌选生或选死，不如说是让他有时间充分说服自己去选那条皆大欢喜的路。
封刃也明白，墨云衣也确实展现了十足的诚意，除了一个名字，墨云衣没有透露有关那个组织的任何消息，至少表面上，封刃还有机会选择不留。没有用不留则必死的局面逼他作出选择，是墨云衣的让步。
虽然这也是为了保全封刃的自尊，让他多一条说服自己留下的理由，但封刃仍愿意去承这一份情。
哈，这也是墨云衣的厉害之处罢。
既然没有别的选择，也就没必要继续纠结，封刃于是安心留在房间里养伤，白日里去院中晒晒太阳逗逗鸟，过得好不闲适自在。
第四天，墨云衣果然应约而来，手中还抱着一个黒色木盒。
封刃正在遛鸟，见墨云衣进门，还打招呼：“墨先生。”
墨云衣笑着回应，道：“气色不错。”
封刃把鸟笼子挂回原处，道：“心无挂碍，就自在许多。”
墨云衣问：“所以，你的答案是？”
封刃道：“可以。”
墨云衣稍稍松了口气：“太好了。”
封刃望他：“你不是早已预料到了我会如何回复？”
墨云衣道：“终究不能确定。幸好，”他举了举手中的木盒，“墨某没白带来这个。”
封刃笑笑，道：“来，屋内说话吧。”
二人落座，墨云衣打开木盒，盒分两层，取出笔墨纸砚，墨云衣将盒子推给封刃。
封刃将软剑缠回身上，又拿起扇子展开摇了摇，叹道：“这几日没了它，真是觉得少了些什么，手放哪儿都不是。”
墨云衣将纸放到封刃眼前，道：“这就是契约。”
封刃着意看了一眼，发觉与惯常的卖身契似有不同。
墨云衣主动解释：“弦月山庄要的并不是你这个人，而是你的资源和关系。”
封刃一顿，恍然大悟：“原来如此，这就是你们能迅速聚齐那么多一流高手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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