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楠奇道:“西山?现在?西山能有什么,竟吸引他常去了?我隐约记得他以前镇日足不出户的,怎么,现在改习惯了?”
皇帝低低笑了一声。
世上医者千万,能称神的却不过区区三个。一者阎王束手,一者妙手长生,还有一位,据说能向天借命、起死回生,人称枯木逢春的,便是岁连尘。
还有三年,朝内党争,终于要有个结果了。
皇帝皱了皱眉,却未真的生气,只道:“你的头发……已半白了,你知道吗?”
那里坐落着自开国以来唯一一位异姓王侯的府邸。
季楠怔住。
季楠摆手,转身道:“不必了,本王会择他日再来。若他回来,你提醒他那一子之约即可,其他的,不必多说。”
岁连尘道:“不过你倒是与以前一样,没什么变化。”
岁连尘心中叹气,面上只道:“贵贱有别。”
季楠点点头,或许外面就是这样,有什么吸引着人深陷其中、不愿自拔,二哥是,朝元是,连历来冷心冷情、孤僻自处的玄寂先生竟也是。
季楠道:“哦?那是今日不在,还是近日都不在?”
嘴角还挂着残留的血液,胸口灼痛,仿佛淬骨煅身、延烧心肺,他紧紧捂住胸口,强忍着不愿再咳,一字一顿,问得艰难、却也坚定。
探过脉象,岁连尘起身,拿起手巾来拭手,边道:“你已无恙了。”
可那吸引人的,宫里就没有么?
虽无人随身,但宫城内外谁人认不出这位代天执政十几年的摄政王呢?门口的侍卫匆匆遣人前去通报,一面护送季楠向正厅而去。
但岁连尘的医术却不负盛名。皇帝缠绵病榻十数载,本已病入膏肓、寿元将尽,经过岁连尘的手后,竟当真日渐好转,不过半年已然生气大复,不愧枯木逢春之誉。
左右接话都不是,岁连尘转而道:“你等在这里是想问什么?”
二人安座,马车便扭头往摄政王府跑去,车上,季楠问:“他的身体怎么样了?”
岁连尘冷淡道:“病人痊愈,我留此何益?”
季楠看了看他,道:“以往我也厌恶皇室无情,便想做个有情有义的皇亲,可代皇兄摄政这十几年过去,我多少也理解了一些事情。”
皇帝叹了口气:“是,你与朕,都老了。”
岁连尘顿住,缓缓跨出门外。
季楠连连摆手:“叫什么王爷,二哥,这都是宫外了,何必这么生疏。”
迎面急忙前来迎接的是王府管家,扑通一声跪地行礼:“小人见过王爷。”
岁连尘也不惊讶,只转身,拱手道:“王爷。”
管家露了些许畏难之色:“请王爷息怒,小侯爷确实有日子没回府了。侯爷今日也外出,就是要去寻他的。”
季楠也无心计较,只道:“那便算了,是本王来得时日不对,等小侯爷回来……罢了,你可知道你家小侯爷的去处?”
管家道:“小人也不确定,不过平日里若无他事,小侯爷会去西山。”
岁连尘道:“已届天命之年,有何稀奇。”
季楠停步,笑笑道:“起来吧,不必拘谨,我此次孤身前来,不过是突发奇想,想起与你家小侯爷的一子之约,于是来瞧瞧他在不在。”
季楠笑了笑,道:“我有自保之法。二哥放心。或许他日,你我当真会在江湖重逢。”
岁连尘道:“身外之物,不要也罢。”
岁连尘闻言回望向他,面无表情,语气却是十分嘲讽:“杀你?不,我是来救你的。”
不回答,已是最好的回答了。
皇帝突然开口:“若朕死了,你会来看朕吗?”
皇帝起身,开口却问:“你要离开?”
季楠摇摇头:“他放不下他的孩子们。而且他在外面过得更开心,我便也不愿让他回来了。”
没有回答。
岁连尘低斥:“季楠!”
岁连尘这才慢慢松开眉头,道:“若有需要,来枯荣居找我。”
静默半晌,岁连尘道:“生死有命,好好处理你未尽之事,下一次,别再来找我。”说着,抬步便要出门。
季楠望了望皇宫的方向:“我不能留皇兄一个人。”
皇帝道:“你救了朕,岂不是坏了你的名声?”
皇兄复政,虽然没法子借此机会把小侯爷拉到台面上来,但该做的工作还是要做。
岁连尘道:“若你离开京城,你也会喜欢外面的。”
将岁连尘一路送出京城外二十里,又几番确认没有他人跟踪,季楠才终于放心,将车马仆役遣回王府,自己则步行往宫城东南角走去。
季楠道:“坐在那个位置,如何能不忌惮?”
季楠叹了口气,管家不由打了个哆嗦,小心道:“要不,小人派人去西山一探?若见到小侯爷,就请他前去摄政王府拜访?”
季楠叹了口气:“二哥,我不再劝你回来了,但我还是希望,你能放下对皇兄的怨怼。”
管家迟疑:“这……以往确实没这习惯,只是五年前小侯爷回京之后,便不愿常在府中呆了。”
气氛一时僵滞,岁连尘稍稍放软了语气,另起话头:“陆朝元还没有回来吗?”
岁连尘道:“所以,你更应该早日离开。去看看其他地方也好。至少,别让他的疑心轻易毁了你。”
管家小心翼翼道:“回王爷的话,实在不巧,小侯爷今日不在府中……”
岁连尘续道:“仇恨与怨怼才是最容易放下的东西,你这么聪明,怎么会看不破。你只是心怀希望,希望我们能再回到过去、儿时,回到那些相伴相扶的日子。但是过去就是过去了,不可能再回头。季楠,我们都不在乎了,你也别再执着了。”
岁连尘道:“你摄政十数年,难道还看不出他会利用你来干什么吗?”
季楠望他:“二哥这是在嘲讽我吧。”
季楠沉默片刻,道:“二哥,若我出事了,你会救我吗?”
季楠眉头皱起,犹豫半晌,终究问了:“还有几年?”
季楠道:“我没变,皇兄也没变。他总是我们中间最重情的那一个。”
岁连尘讽然笑笑,未搭话。
声音却是从身后传来:“我还担心你一根筋转不过弯儿来,真的就这样死在宫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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