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仅是那一点残羹剩饭是没有办法吃饱的。这是心知肚明的事，但是江憬却也早已习惯了这样的默认约定。
但能充饥就好了。江憬几乎把食物一扫而光，连那碗凉水都一滴不剩，甚至于意犹未尽地舔舔手指上的残渣。
碗被失手砸到地上，不断旋转发出铁质物碰撞震颤引起的噪音。江憬不紧不慢地抬手压住了铁碗，在动物们的目光中老实叼着碗去水槽洗干净了。
他在爬行时能清楚的感觉到胃里的水因为半满而来回晃动的“哐哐”的声音。
江憬坐回去后，不太在意地摸了摸肚子，经过短短一段时间就肉眼可见地瘦了一圈的手停留在了自己失去了一块肉的小腹。
无论如何，能活下来就行了。
经过刚才那件事后，江憬至少对那些人类同胞态度缓和了一点，觉得应该是还能和他们交流的。不过也只是处于一个可以试探的地步，已经上过好几次当的江憬，不会再那么掉以轻心了。
不过要试探也不是现在，江憬往窗外看了一眼，外面明晃晃的光线表示现在还早得很，动物们也没有闭上他们属于监视的眼睛。
他无意识地抠着手里仅剩的几圈单薄的绷带，在心里数数等着时机的到来。
虽然之前在灰鹰那里，他总会让江憬陪着他，也会给江憬精致有趣的玩具，但大半的时间江憬也是无事可做的。他早就把消磨时间这项技能练习得炉火纯青，更别说其他人。宠物的存在就是给主人们解闷的，他们的人生价值仅在于此，所以他们也才会永远停滞在这个身份。
待江憬回过神，天总算黑了下来，而之前神采奕奕玩游戏的鹦鹉白虎也有些恹恹的了，白虎甚至已经在打哈欠，无意识地张开展示自己能直接吞下一个人头的嘴和尖利的牙齿。
江憬神色淡淡，但却在一点一点不动声色地往刚才帮他讨食的男人那边蹭。
“你好？”江憬生涩地开口，一段时间过去，他自己也不太记得如何说话了。
男人一如他之前刚来到这个世界遇见的那位邻居，对他的这种见面寒暄毫无反应。
江憬把两人的距离再拉近了一点，尽可能压低声音道：“你听得懂吧？你们被关在这里多久了？再被送到下一个主人那里之前，你们总得有点其他想法吧？比如，逃跑？”
江憬现在就只是一个能放开手脚赌博的狂徒，除了性命，其他什么都敢放手一搏。
那人听到这里才有了反应，江憬以为自己会看到一张激动的或者厌恶的脸，结果对上的还是一双波澜不惊的眼睛，他好像已经被这双眼睛看透了。
那人说：“乖乖待着，你逃不出去。”
江憬看他这个态度，还想再追问一下，结果他却怎么都不开口了。江憬又转过视线想看看他身后的那些人，但他们都出奇一致地对江憬露出抗拒的态度，江憬只好闭上了嘴。
没关系，再被卖出去之前，他都有时间慢慢地套到情报。
江憬缩回那个已经属于自己的角落，身体蜷缩起来，手捂上腹部，闭上了眼。
他在半梦半醒的时候，听到了屋外车辆引擎轰鸣的声音，一道刺眼的光打在他脸上，转眼又暗下去。然后一连串的脚步声响起来，有人推门而入。
他们悄悄低语了一会，周围才重新安静下来。随后江憬好像在梦里看见了那个日思夜想的人终于来到了自己身边，还温柔地抚摸了他身上的每一处伤口。
江憬再醒来的时候，是被硬生生踹醒的。
那人不偏不倚地踹到了江憬少了一块肉的地方，让他在短短的几秒时间内就因为剧痛而睁开眼。
江憬捂着肚子，觉得两眼发白。他在浑浑噩噩之间只能看到肮脏的地面，空气中的灰尘和那根晃动到自己跟前的锁链。
有人抱住了他，那个怀抱温暖又有力。
江憬已经很久没有如此近距离的体会到人的温度了，他呆愣愣地由着那个人把他拢在怀里护得严严实实的。
他的头被宽大的手掌摁在温热的胸口上，他甚至还能听到心脏跳动的声音。
江憬终于反应过来，视线上移——
那张在他印象中眉目精致却不失英气的脸被白色纱布遮住了大半，而弧度优美的脖子上那根锈迹斑斑的链子也在明晃晃地昭示着它的存在。
陆百川没有看江憬，而是转过头对上那个向江憬伸出脚的动物。
那是一只穿着廉价西装带着金边眼睛的豺狼，不过他瘦长的身影与过大西装的缝隙里总是控制不住地流露出一点奸诈的气质来。
豺狼有些生气，他只是想看看两个傻子手下收来的新货质量如何，就被自己最得意的宠物拦住，而且他有些忌惮陆百川。
江憬看着两人对峙，心里暗道不好，拉住陆百川就小声道：“算了，我没事。”
陆百川当然知道他在忧心什么，低头看了一眼江憬腹部已经浸血的绷带，笃定地说了一声：“没关系，我有数。”
陆百川继续冷冷看着豺狼。
也不知豺狼是怎么想的，又或许陆百川在这里的地位真的不低，两相权衡之下豺狼居然让了步。
不过最后他还是颇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们两眼。
“被踹傻了？”陆百川垂下眼睛问江憬，嘴里没说好话，但是手上的动作倒是温柔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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