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憬醒了过来。
经历过一个凶险的世界后回归现实，他显然还有些茫然。不过值得庆幸的是江憬在这个世界停留的时间不算长，没有像前几个世界那样让江憬难以摆脱状态。但是他却记得陆百川对他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语气如何，在哪里停顿，他都能完全不变地复述出来。当他再闭上眼睛时，他还能听到陆百川当时隔着电话的呼吸声，平缓，温和。
他抬起自己的双手，茫然地看了一会空空无也的掌心，然后将脸埋了进去。
他感觉到自己的脸庞很快就湿润了，他听见他的眼睛在发出一声声的哀鸣，它们化作巨大的**喷涌而出，而自己变成了干涸的影子，独处产生的摩擦让他瞬间燃烧起来，在无尽的焦灼中进行着无解的循环。
他想找到陆百川，想对他说：
“救救我。”
“只有你能解救我，所以请怜悯我吧，所以请垂青我吧。”
但他抓不住那个熟悉的背影，只能没有中心地往后倒去，柔软的床垫托住了他，他却觉得自己在不断下沉。
在每次梦境结束后，他都会睁眼迎来黎明。
……
江憬闭着眼睛，能感觉到亮起的天光洒在脸上，依旧觉得刺目，但是他不想理会，不为所动。
他现在似乎被抽干了动力，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感觉不到肌肉的酸痛和饥饿，不知道在床上躺了多久。
从窗口洒到他身上的光线从灿烂的金黄变成冷白，但他的眼里什么都没映出。
“咚咚咚。”有力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江憬的眼珠终于转动了一下。
“咚咚咚。”敲门声渐渐变得急促，一直不断，仿佛江憬不去开门他就誓不罢休。
“江憬！你在家吗？江憬？再不开门我就叫开锁的来了！”
江憬缓慢地动起了脑子，隔了一分钟才在心里对陈泽非回了一句没那个必要，多麻烦啊。
“江憬！你不找陆百川了吗？我们老大决定把陆百川列入计划内了！”
江憬本来只觉得脑子里被吵得嗡嗡叫，直到陆百川三个字打开了他身上的开关，他才睁大眼，慢慢爬着坐起来，转头看向门的方向。
但是门口的声音居然停了，他侧耳听了好久，却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就像从未留下过痕迹的陆百川。
他缓过来后，扶着墙壁去开了门，站在门口的陈泽非又忘了带眼镜，语气急促地打着电话：“欸，不是我开，是给我朋友开，他不知道在家里出事没有，叫半天也不应声……”
江憬也不说话，倚着门静静看着他，看着他抬起脑袋眼睛瞪大，然后明显松了口气：“欸！你总算开门了！等一下师傅！不用了！谢谢你！”
“什么事？”江憬面无表情地问他。
“我给你打了几十通电话你都没回，我们老大又说要见你，所以我就直接来你家找你了。”陈泽非上下打量了他一会儿，“不过你现在还是先去医院吧，老大那儿之后再说也没事。”
“你们老大怎么说的？他对陆百川有什么了解？”江憬好像没听见陈泽非说的一大段话。
陈泽非正思考着怎么把江憬运到医院去，闻言愣了一下，才傻傻地说：“具体我也不知道，老大没告诉我他的推断……别担心，我们老大很靠谱的，等你好了慢慢跟他谈都可以。”
“不用。”江憬推开陈泽非去扶他的手，“直接带我去吧。”
“可是……”
“我知道我自己的身体，不用担心我。”江憬冲他点头，看样子并没有追问陈泽非和造梦的关系想法，也许是故意不去提，也许是没有精力再去追究。
陈泽非看他坚持这样，也不再多说，下楼打了个车就带着江憬离开。
……
江憬看着车缓缓停在了一个平平无奇的家属院门前，不由得左右打量了很多眼。
陈泽非指着院子里说：“在里面。”
“这是你们老大……”
“不不，是总部。我们把一楼全买下来打通了。”
“那挺好。”江憬本来想问为什么不买个写字楼之类的正式一点的办公地点，但一想，也许他们还交不出营业执照。
陈泽非领着他拐进了一幢楼，在有些破旧的贴着倒福的防盗门前停下，敲起门。
江憬趁着里面的人来应门的时候到处看了看，就只看到门联上字不大，就那几个“农业银行祝您”挺大的。
“怎么回事？小眼镜你自己不带钥匙啊？！每次都要我来给你开门！烦死了！”应门的人是个女人，嗓门又尖又大，隔着门都嚷得人脑子嗡嗡的。
那女人将门一开，看清楚门外不止陈泽非一个人，一下子就哑了火，变成了轻声细语：“啊，您是……”
“江憬。”陈泽非一边将人领进来，一边介绍道。
女人似乎认识他，或者听说过他，闻言立刻转头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江憬，然后一边拨弄着自己的流苏耳钉，一边伸出手道：“久仰。我是窦妮，我们之前通过电话的，就在那个游戏世界里。”
江憬兴致不高，但礼数还是做足了，盯着对方涂了桃红色眼影的眼睛道：“你好。”
“走吧，老大应该在办公室。”他让江憬走到前面，对窦妮低声叮嘱了几句。
窦妮点点头走了。
江憬没想到这居民楼还是复式的，跟着楼梯走上去还有好几个大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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