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范瞬悦甚至学会了比智能系统还早地来敲江憬的门。
“你这么早干嘛？”江憬无奈道。
“我睡不着。”范瞬悦的精神看起来也不太好，江憬还以为他是紧张，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他是毒瘾犯了。这倒是他的疏忽，毕竟他之前也不了解这些东西，问了问管家系统才知道戒毒也要循序渐进的，像他说给断就断怕不是要直接把人逼疯。
“先进来。”江憬打开门，一边叫管家系统接通容华收容所的服务电话，要他们送点美沙酮过来。
范瞬悦十分不安地环视了一圈，坐了下来，江憬能从他的动作中读出他已经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
江憬什么都没说，只是去厨房给他接了杯凉水。
但这点根本抚慰不了范瞬悦心里的焦躁，他按耐不住自己心中那只只有欲望的野兽，看着江憬冷静的眼睛，渐渐失去了控制。
他浑浑噩噩，只记得自己想破坏，想痛哭，想获得唯一一支甘露，他记得自己在地上打滚，央求江憬给他**或者冰粉，什么都好，只要能让他吸到一点。
江憬不为所动，他将窗帘和门拉的严实，但他也不顾范瞬悦的任何话语，眼泪，甚至是跪下磕头。
他只记得江憬侧头看向窗外，从缝隙中透出的唯一一点光照在江憬的脸上，他看上去像和自己同病相怜。那个眼神，好像是溺水者为了抓住浮木的垂死挣扎。
“呃……”范瞬悦再醒来的时候只觉得自己浑身没什么力气，头痛欲裂，但阳光照在身上时，他第一次有了新生的感觉。
而拯救他的人，那个似乎不为一切所困的冷冰冰的人，在一片阳光中注视着他，眼里难得带了一点关切，但那点关切足够让范瞬悦暖遍全身。
只见那个黑发柔软的青年温柔跟他道：“醒了，起来吃饭吧，吃完去上工。”
范瞬悦的幻想破灭了。
“我这个样子也要去上班？”范瞬悦绝望地问。
“当然。第一天可不能旷工。”江憬语气平常地说，将空掉的药剂瓶捡起来扔进会自己张嘴的垃圾桶里。
魔鬼，这家伙就是十足的魔鬼！我之前真是信了他的邪！
之后范瞬悦就一直僵着脸，就连上班时前辈来讲解工作步骤时他都顶住了江憬的目光让前辈滚蛋。
江憬在旁边学了一会他的动作，就已经轻车熟路了。他们的任务就是将那些或完好或破损的初代仿生人拆卸掉，再将部件销毁，留下核心。而核心的销毁就不是他们的工作了，他们只知道要抹去里面的东西需要格外久的时间，并且绝不能暴力销毁。
不过因为仿生人的普及和大量生产，他们里彻底废除初代还有很远的路要走，更别说有些住民根本没有将初代上交。
那些站在凹槽中的仿生人就像还在沉睡的人，也许有些受了相当严重的伤或者残疾，剖开他们时总有一点罪恶感。但江憬的手倒是一直没犹豫过。
江憬也早就为之后谋划过，等到暂住期一过就搬出去，那时候自己也有足够的钱，可以在外面租房子，这样找陆百川会方便一点，以后也好让他过来住。
他觉得自己的计划很顺利，一切尽在掌握中，就只差一个故事主角了。
他难得那么心急如焚，时间似乎是在他身上逐渐加重的枷锁。
江憬心里知道找到陆百川是需要时间的，但是他心里的焦虑和不安不会给自己缓刑，那种痛苦的感觉，已经快要变成活着的证明。
……
一个月很快就过去，暂住期到之前江憬就已经看好了一个房子，连租金都提前给了。离开之前，范瞬悦吞吞吐吐地来找他：“你要走了啊？”
他的戒毒期最难捱的一段日子已经过去了，因为没有毒品缠身，也再没有日夜颠倒，整个人看起来都精神了不少，终于不是个病鬼的样子了。
“是啊。你的暂住期也早就过了吧？有工作了就搬出去，自己慢慢还债，别再麻烦红姐了。”
“呃……也不是，就是，红姐问我能不能和你一起住，她不放心我。我会**租费用的！”范瞬悦厚着脸皮道，有些不敢看江憬。
江憬笑道：“不是恨不得我离你远点吗？”
“我当然是这么想的！都是红姐！”范瞬悦抠着后脑勺。
江憬倒是看得出来范瞬悦还没有彻底改掉脾气，他这一个月也只是出于震慑效果而已，只要没人看着范瞬悦，这家伙就会马上变回原来的样子。那种死乞白赖的性格可不是一个月两个月就养成的，红姐就是想让他再管管范瞬悦，能管多久算多久。
江憬想了想：“可以倒是可以，不过我是在找人，等找到了，你必须立刻搬出去，我也不会再管你。还有，跟红姐说，她欠我一个大人情。”
“……你找谁啊？你老婆？”范瞬悦问。
“和你没关系。”
“哦。”
于是他们合住在了一个一百平的房子里。
……
范瞬悦在和江憬同住的时间里，已经构思出了江憬各种各样不为人知的过去。
他怀疑江憬是做什么地下工作的，就是那种黑社会啊，洗钱啊，走私军火啊，然后有一天突然遇到了漂亮娘们，想和她私奔，结果遭遇了组织追杀，江憬为了保护心爱的女人受了重伤，失忆了。而因此他们也失散了。
现在的剧情是江憬的旧部联系上了他，江憬避开范瞬悦鬼鬼祟祟地和别人打电话，说的是：“已经找到本源的大概位置了，我知道。再等等，我们之前说好了的，你得等我找到他，你不能违约。”
范瞬悦觉得要么是他的旧部找到了他女人，要他回去，不然就撕票，要不就是找到了他的仇人，打算以此威胁对家，让他重回当初的地位。
范瞬悦已经想到了到时候作为一个小头领去那些将自己打出来的地盘上作威作福。
“想什么呢？”江憬接完电话打开门，就看见蹲在门口听墙角的范瞬悦。
“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有，好好休息啊江哥。”范瞬悦现在已经可以熟练地扯出到位的狗腿笑容了。
江憬不回答，但他的神情上似乎已经看穿了范瞬悦在想什么。
可惜的是，范瞬悦所期盼的那些东西全都没有实现，时间飞逝，证明他之前的都是构想。而江憬，也一天天的越发沉默。
范瞬悦能体会到江憬在等待中的耐心正在消散，他在窗边张望的时间越来越久，目光却从来没有焦距，像是在人群中寻找着什么。
范瞬悦也能感觉到江憬的精神越来越差，他们俩的角色甚至开始互换。
范瞬悦想，既然那个人这么久都没有来，你为什么还要等待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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