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衡泽一中，以曾经有学生顶不住压力跳楼而闻名全省，又称“第一监狱”。似乎在罗则毕业之后有一段时间，学校的作业量曾达到了变态的程度。随着跳楼事件的发生，学校有了一定的整改。虽阴影犹存，但架不住一中极其之高的升学率，每年还是有家长大把大把的花钱把自己的孩子往里塞。能当上这里的老师，那就是拿到了铁饭碗，就算不干了，报个衡泽的名号，补课费也能大把大把的赚。
所以也有大批名校毕业的学生挤破脑袋想挤进来。像罗则这种退休老教师的孩子，就在面试的时候受到了些许照顾，不然根本就没办法拿到这个名额。
罗则就是这么想的。
他总觉得自己胜之不武，完全忽略了自己为这次面试做出的真真切切的努力。他从小到大成绩都不错，没让父母操过心。高考成绩也很理想，考上了最有名的师范学校。
面试的试讲，他用了很长时间准备。
由于多年社交恐惧给他留下了习惯，他总能在要做一件事之前预设好一切可能性，不管有多离谱，他都得准备好应对方案。这次试讲是他认为他这辈子以来最大的难关，他像要上陈杀敌一样严阵以待，做出了他认为最完美的教案并熟记于心，准备好面对有史以来最严肃的观众，用把他们都想象成大白菜的烂俗方法完成了试讲……
虽然紧张的很明显，浑身颤抖加上咽口水的次数过多导致时间到了还没讲完，但大家还是给了他掌声。
他个人认为鼓励的成分占绝大多数。
但其实他讲的内容真的不错。
这几天的授课经历真是把他本来就不多的热情彻底浇灭了，他讲得再好有什么用？学生就是止不住的交头接耳，上课偷吃东西……
他亲眼看着那个男生几次三番的把书桌洞里的东西掏出来，咬上一口，再塞回去。
毫无畏惧！
扪心自问，罗则自己也曾在课上吃过东西，但那通常是有时早上起来晚了没吃早饭，快到中午时饿的受不了了才敢为之，而且那胆战心惊的感觉他现在都没忘。
趁着老师转身写板书的瞬间低头咬一口，再以肉眼都难以捕捉的光速抬起头，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心里却在怦怦的跳。
那个男生！叫什么……余明…余施明的，摸摸你自己的良心！那老子当年10000倍慢放版的偷吃速度！真的对得起我吗！
老子就这么没有威慑力吗？
信不信老子一个欧拉欧拉欧拉打飞你！
停停停，又开始了……（扶额）
对了，说好的“第一监狱”呢？
不光是这些事让他闹心，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叫他意难平。
他们确定是初中生吗？
为什么没有一点中二的气质？！？！这跟他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说实话，当初决定做初中老师的时候他其实有过一些“美好”的幻想。虽然还是得把自己的中二气收敛一下，争取做个有威严老师，但既然面对的都是这个年龄段的孩子，说不定有一天有一个契机能融入他们，岂不美哉。
但这是怎么回事？他记得自己初中的时候还有几个自己凑上来的说话，最后成了狐朋狗友的志同道合的伙伴，整天脑洞大开想拯救世界。
现在的孩子怎么了？！这10几年发生了什么？！
这些孩子早熟的可怕！虽然还有孩子的思想，但像罗则这种低阶的中二病恐怕早就在他们小学之后纷纷痊愈了。尤其是男孩子，好像都在填鸭式的想把过去的那些童真想法赶走，至少伪装出一份什么都懂了的“成熟”模样。
这是高阶的中二病啊！自己竟然连他们都不如。
对未来的美好幻想也在这几天破灭了。
全方位立体无死角的崩塌让他又枯萎了，齐锋看着趴在办公桌上渐渐失去水分的罗则很是着急。
因为罗则妈妈的面子，学校连实习期都给他跳过去了，直接让他上课，怕他应付不来，还就给他安排了一个班的授课任务，如此人神共愤的开后门行为，罗则自己本就羞愧难当，现在他是彻底对自己失望了。
“我都不敢跟我妈说。”罗则语气平的像机器人，他已经没有力气维持语调了。
“我用了一切方法了……”，罗则颓丧地嘀嘀咕咕嘀嘀咕咕……
齐锋正想着他的“一切方法”都指什么，只听清了他话间夹杂着什么……
“星座什么的都是假的，说什么本月双鱼座的幸运星座是绿色……妈的……骗人…”
齐锋看着穿的像一颗西蓝花一样的罗则叹了口气。
“如果你自己悟不出来的话，就模仿模仿别人吧”，齐锋说。
“模仿谁？”
“你先跟我来……”
“去哪儿啊？”
齐锋拉着罗则走出办公室，刚走了几步，齐锋突然顿住了。
“怎么了齐叔？”罗则问。
“抬脚。”
罗则一脸疑惑的抬起脚，差点没吐血倒地。他的鞋底扎着几个扁平形状的大头钉，他自己竟然没有发现。
“这这这！谁干的！”
齐锋淡定的说，“开始了。”
“哈？开始啥？”
“总要来的。”
罗则被他淡定如烟的气质震慑到了，他头一次感觉这个挺着肚子的镜面大叔有一种饱经沧桑过后的蜜汁气质，有点帅……
一系列小说电影动漫里的角色在脑子里过一遍之后，他已经被齐锋拉到了人流最多的教学楼大厅，他们先在一个视觉死角处躲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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