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栗蹲在一处溪泉岸边,只见水面上倒影清晰如鉴,映射出一名少年的模样,年纪约莫十五六岁,身着简素的玄紫色罗衫,墨发皙肤,唇红齿皓,一双含媚的眼眸细长而促狭,眉梢微微上挑,有似名家丹青里的两枚烟笼画舫……果然是个活脱脱的狐狸精化身。
白栗皱了皱眉,这三庭五眼间流露出来的狐狸骚气真令他心烦。
换句话说,真他妈的gay里gay气!
白栗捡了块石头砸进溪水里,波纹一圈圈地荡漾开,搅乱了水中的倒影。
“咚”的一声把同样蹲在河畔饮水的孙悟空吓了一跳。
“你作甚?”
“有水蛇,我好怕。”
“呵呵。”
“……”
孙悟空不愧为菩提祖师的亲传弟子,学什么东西都贼快,包括用“呵呵”以示冷嘲热讽。
白栗喝完水,顺便把随身携带的水囊灌满。
“大王,我们还有多久到啊?”
“要不是你这小狐狸没坐一会儿俺老孙的筋斗云就喊‘晕车’,一日下来,俺就连西天都去了好些个来回了!”
“你去的快了也不过是和六耳猕猴打打架,你们法力不相上下,用的法术也是一模一样,分不出个胜负,反倒是白忙活一场。”
孙悟空叹了口气:“小狐狸,为何菩提祖师只教了你算卦的本事,却没教你些飞天遁地的本领,他老人家也着实抠门。”
“嗯,抠门。”白栗点点头,面不改色。
之前孙悟空缠着他问东问西,白栗只好将菩提祖师的名号搬出来,说是自己来花果山之前其实在灵台方寸山学过“算卦”的法术,可以预见许多天机,只不过幼时它还未启智化形,现如今成年了才慢慢领悟过来。
白栗知道西牛贺洲的仙山上早就没人了,所以这谎撒得十分坦然。
何况既然师出同门,孙悟空也不好再为难他什么。
他们正要启程,歇脚这处的湖水忽然波澜翻涌,数十米高的水柱冲天而起,伴随着一声龙吟,只见一条通体银麟如璧的白龙凌空出现,龙须下明珠熠熠,弯钩似的爪子衔住水雾间的虹桥,待水柱再落下的时候,一位面如冠玉的仙君踏水而来。
“等等!前路不可再走了!”
白栗看这仙君面色沉着,目如朗星,却又深似幽潭,倒像是个看不透的角色。真身是龙,莫非是哪家龙王?是不是太年轻了点儿?
孙悟空笑了笑:“老白,你怎的来寻俺了?”
唔,猜错了……
敢情这位仙君是被贬为白龙马的西海龙王三太子,敖烈。
“大圣,师傅现下有、有那位‘大师兄’保护着,与其再向前去,不如到地府查查那妖怪是什么来头,再请观音大士作证,跟师傅解开误会。”
白栗记得原著里孙悟空去地府找过地藏菩萨,谛听可以辨出二人真假,但地藏菩萨却是满嘴的“不可说”,也不知道这里面到底有些什么猫腻。
白栗便开口:“去地府无用。”
“那便去天庭找托塔李天王用照妖镜……”
白栗道:“照不出的。”
敖烈终于正眼瞧了瞧白栗,一双深邃的眼眸微微眯起,仿佛那幽潭里轻轻溅开了一道泠然的水纹。
“大圣,这位是?”
“白栗,快来跟你小白哥哥打招呼,你俩都姓白。”
“……”
白栗很想吐槽孙悟空是不是对“敖”这个姓有什么误解,转念想起自家大王本来就不识字,怪不得人家。
敖烈平静的面容下也是藏着一副呵呵哒的表情,他看向白栗,略带倨傲。
“狐妖一族果然生得……粉雕玉琢,前些年,大圣还打死几个。”
白栗估摸自己打不过敖烈,于是一头扎进了孙悟空的怀里,可怜兮兮的语气:“大王,有人恐吓我。”
齐天大圣伸出一只大毛掌,揉乱了小狐狸的头发,目光和蔼。
“老白,二师弟没心没肺,三师弟过于朴直,俺知道你心窍澄明,只是自从被贬之后诸事都不愿再插手……白栗自小长在花果山,从不曾作恶,与俺的猴子猴孙无异,西行之路俺打算带上这小狐狸,还望今后你能多加照料,俺老孙会记在心里。”
白栗微怔,怎么孙悟空这番话说得他心里怪……难受的。
就好像,孙悟空其实有心把敖烈当作知音,把白栗当作家人,但是却极其孤独的感觉。
而敖烈,似乎也没有那么简单……
敖烈淡淡地应了一声“嗯”。
孙悟空在白栗的脑门上敲了个核桃:“就你会耍小聪明,扑了俺一身骚味儿,快离俺远些!”
白栗抬眼,看着孙悟空故作严厉,嘴角却泄露了笑意的样子,莫名心底一暖。
他眼珠子一转,转身扑进了敖烈的怀里,嘤嘤地哭诉:“小白哥哥,我才不骚呢!”
敖烈被小狐狸扑了个猝不及防,愣怔间,嗅到一股浅淡的花果清香,想必是常年居于山花烂漫、瓜果丰饶之地所沾染的。
只是几缕清幽,却闹得他莫名心悸,狐妖一族,果然得离远些!
敖烈冷漠地推开了白栗,开口:“骚。”
白栗噎了苍蝇一样,恨不得把自己从头到脚都凑到敖烈跟前,让他好好闻闻,丫的,一只天天洗澡、干花熏衣的狐狸哪里臭!
孙悟空“哈哈哈”地大笑,还故意捂着鼻子作出嫌弃的表情。敖烈也微扬了嘴角。
白栗气闷,扭头就走:“你们二人就在我屁股后面跟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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