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栈老板不是个恶人。”
其他坐着的人跟着一齐点头赞同，表情没有丝毫勉强，不似作伪。僧人们面面相觑，一时间也分辨不出真假。
“老板的家人是被混进无相海的恶人杀死的。老板深恶痛绝，这才开了这家客栈，他在比赛中派人盯着参赛选手，一旦有随意杀人的，做个记录。
还有一些悄悄动手的，或者有动作倾向做了安排的，在客栈里住下的时候，他们的门上就没有标记。如果里面有无辜的人，门上会划个符号。等夜里，老板会把无辜的人带下来，先住着，把恶人带上船杀死，之后他再悄悄带我们过去。我本来上个月就去过一趟无相海了，但没什么收获，这个月我还想去，就去求了老板，老板答应了这个月让我再去一趟。
老板真的是个好人，死掉的那些不过都是些该死的恶人。”
话说完，方丈和不净都望向如是。照这么说来，夏季青被带上了船，莫非也是做了什么坏事。
“他不是恶人。”如是语气平静而坚定。
“你们怎么评定哪些人是恶人？”不净对这个方法仍持有怀疑。
“老板会派人跟着的，如果不做坏事，是不会被带走的。”答话的青年带着些怒气。
“如果有些人，只是耍了个小计策，或者小偷小摸，也直接被杀死？他如何做得他人的审判官？”如是质问，眉头紧皱，大拇指和食指紧紧捏着手里的佛珠。
“那……不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嘛。而且不做坏事就不会出事啊。”青年挺直腰背，直视如是，丝毫不放弃自己的立场。
如是唇微动，手指磨着佛珠转动。不净看了眼如是的表情，又看了看方丈，开口打断了即将到来的争执，“佛门尚且给人悔改的余地。他们之中或许有一些人，根本不到丧命的程度却被杀害。一味得以杀人来消灭罪恶，最终也只会误伤他人。若是你的亲人也来此，因偷藏了些银两而被杀，岂不冤枉？”
青年不满，“偷藏银两根本不会被杀，只要不是想杀人的，都不会被杀。”
“那今日去的船上又怎么有根本没杀过人的？”如是咄咄逼人，向着青年一步一步走过去，身上的气势压得人几乎喘不过气来。
“不会的，肯定不会的。我要问老板，于老板肯定不会做这样的事的。”青年怒瞪着如是，仿佛对方说了什么十恶不赦的话。
如是冷冷盯着他不说话。
于毅枝被带到了地下室，五花大绑的，旁边领着的人手里还拿着武器，这场面光看着就很吓人。
于毅枝老实交代了，“我是在门上画符号了。那是因为我派去监视他们的护卫们告诉我，这些人作恶多端，应当被处死。我招的护卫们都是那些亲人被恶人所杀的，他们对乱杀之人深恶痛绝。”
“那你能否保证，今日的船上，确无清白之人？”不净走到于毅枝身旁，举起蜡烛对着他的脸庞。
“我确定，我都是按着我画的标记将人放上船的。”于毅枝眼神坚定，“我逃跑是因为你们抓我，而不是心虚。我的确杀人了，佛门不喜弑杀，我只是担心我身处十方界会招致严厉的处罚，本身我是问心无愧的。”
如是见客栈老板眼神无闪烁，信了他的话，却仍对他的做法加以否定，“都是按照标记。那你怎么能保证标记不出问题？”
于毅枝愣住。
如是无意与于毅枝纠结道德观的问题，“昨晚发生了什么事情？”
于毅枝缓缓道出了昨日惨死的外来人。
“那屋里的人可完好？”
“好着啊。”于毅枝见如是的表情不对，意识到或许出现了差错。“就是那大汉杀的人，我们上去的时候，那人已经死了。”
“那大汉是犯了什么错才被带到海上的？”
“杀人啊。我们这里只有杀人和杀手才会有标记。不是穷凶极恶之徒，也不会让上船。”于毅枝露出厌恶的神色。
“方丈，我去趟海上。”方丈见如是脚已经挪向门口，心知拦不住，点头应了。
客栈死去的人是中了毒，当晚在门外被发现，被当成了刺客。若他不是刺客真是个参赛选手，那么今日出去的大汉极有可能目标一直是夏季青。他在夏季青门上加上了标记，让老板误以为夏季青是恶人。在护卫们来之后闯进了隔壁房间，毒杀房间里的人，并且装成了参赛者。
如是回到十方寺，乘船从十方寺之后的海口出发，向着无相海方向行船。海上起了雾，从岸上远远望去，只有隐隐约约的一个白袍僧人端坐在船中央，十相自在的图案在周围单调的色彩里显得生动而热烈，浓雾渐郁，连最后的身影都淹没在这苍茫的白。
夏季青所在的海面，行驶没多久遇上了气候突变，也起了大雾。渔夫船杆一撑，点了盏灯，继续前行。
“说真的，咱们回去吧。”夏季青心里打起退堂鼓，距离无相海愈近，他愈加不安。
渔夫递神态自若，弯下腰从布袋里拿给夏季青一个馒头，“别慌，兄弟，害怕你就吃个馒头。我肯定能把你送到。”
“可我不想去了，我想回家。”夏季青哭丧着脸。
“兄弟，来都来了，不看看多可惜啊。”大汉操着粗嗓子往嘴里丢馒头块。
夏季青有点反胃，但渔夫就在一旁，他没敢和大汉说那馒头不能吃。不过看那大汉活得那么糙，吃吃大概也没什么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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