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与他相守一生的人，应当也认同柏拉图的观点——那将会是谁？
悲哀而毫不意外地，他明白自己立刻想起了那双温柔的蓝眼睛。
乔万尼返回宴厅时，来客已所剩不多。他们三两成群地散布在角落里，调情、斗嘴或是套近乎，很少有人注意他。他在陈列酒水的长桌前为自己倒了一杯酒，庆幸贝托尔多已先行离开，没人会在他耳边不断唠叨酒是如何地影响手的稳定。和他以前尝过的不同，这杯酒出奇地烈，简直如同一簇滚过喉管的火焰。他在喝第一口时呛了一声，接着没有犹豫地将它喝完了。随即他为自己再度斟满酒杯，试图明白人们崇拜巴库斯的原因：都说他会带来迷醉的梦境。
这一杯之后，他的视线开始蒙眬，但却觉得自己更清醒了。恍惚间，似乎有人向他走来，但他没有细看。等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喝完了第三杯，那人抓住了他的手腕，叫他“乔”。
“停下，”那个人说，“你喝了多少？”
他的声音真像洛伦佐，乔万尼想。
他没有理会，径自去抓酒壶，来人当机立断地截住了他。乔万尼在视线中看见了公爵的脸，他想他是在做梦。
“你醉了。”洛伦佐注视了他一阵，握着他的手腕将他拉起来，“走吧。”
“我没有。”
洛伦佐没有说话。乔万尼被他牵着往前走，仍在说：“……等等。”
“还不能离开。”他执拗地说。
“为什么？”
“等人。”
“谁？”
他们来到三楼的平台上，周围没有人，惟有一尊小爱神像在后方通过镜子凝视他们。乔万尼忽然不动了，洛伦佐也不得不停住脚步。他转过身，语气软化了：“是谁？”
青年没有回答，只是定定地看着他。他的眼神如此专注，半晌，忽然笑了一下。
“你。”乔万尼低声说。
有一刻，洛伦佐感到自己睁不开眼。他愿意相信，那是因为乔万尼身后那面镜子一瞬间的反光。
太明亮了，他想。
“你醉了，”他偏过头，“我送你回去。”
乔万尼不再反抗，安静地跟在他身后。洛伦佐在为他开门后就要转身离开，乔万尼不由分说地将他拽了进来。
门在他身后砰然关上。
“你……？！”
在他反应过来之前，他们已经开始亲吻了。
起初是嘴唇轻柔地厮磨，乔万尼将他按在门板上，轻轻地舔他的嘴唇。洛伦佐睁大了眼，下意识地想推开他，被乔万尼强硬地在中途拦下。
他轻声说：“张嘴。”
这简直像是一句诱哄。洛伦佐一时难以适应他们间关系的倒错，第一次，眼前的青年成了施与者，而他是承受者。乔万尼的舌尖探了进来，起初仍是浅尝辄止，难以想象醉酒的人还能如此克制——很快，当唇舌间的轻触不再能满足他时，这个吻变得凶狠而激烈。他捧着洛伦佐的脸，用力吮吸他的嘴唇，身体里如同埋着一团活火，每一次呼吸都是滚烫的。洛伦佐试图仰头躲避，乔万尼不满地皱眉，随即将他推倒在床榻上。
他的身影覆下来时，洛伦佐脑海一片空白。吻在继续，变得更长、更深，几乎夺去了他的呼吸。或许没什么能让他们停下来了：难以视物的黑夜里，乔万尼的手胡乱摸索着他的身体，很快从里衣下摆探了进去。灼热的手指不断在洛伦佐腰腹间游移，嘴唇压在他的锁骨上，洛伦佐几乎压抑不住喘息。他感到自己正在勃/起，乔万尼也一样。
天啊……他想。
情/欲像气味一样在房间中蔓延，又如晚潮般疯涨，逐渐淹没理智。乔万尼舔着他的胸口，手用力地掐在他腰上。洛伦佐蜷起双腿，感到自己逐渐丧失了抵抗的力气；但当乔万尼的手向下探去时，洛伦佐抓住了他。
他的声音很哑：“不。”
乔万尼的身体一瞬间僵住了。但他没有违背他。
两人间的沉默仿佛维持了一个纪元，足够天堂建造又覆灭。洛伦佐靠在床边，艰难地找回自己的声音：“你真的醉了吗？”
回答他的是乔万尼清醒的灰眼睛。
洛伦佐将脸埋在掌心，仿佛窒息。乔万尼伸手抚摸他的颈项，他颤抖了一下，避开了面前青年的目光。
“我会忘，”许久后，他听见乔万尼说，“如果你想。”
乔万尼抽回手，转身离开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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