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秦倦紧盯着江随，不错过他脸上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
江随却低下了头，声音平静却疏远：
“因为你是魔教中人。”
这算是什么理由？
秦倦狠狠拧眉，竭力压制心头烦躁：
“我是魔教中人的事，你不是早几天就知道了吗？既然当日不曾同我翻脸，为何今日突然提起？”
“无论过往如何，你是魔教中人既是事实，我乃南安派大弟子，断不可能同魔教中人为伍。”
拒绝的话一开头，再说下去便轻松多了。
江随看向秦倦，见他脸上满是不可置信。
直至方才，二人还言笑晏晏，瞬间气氛却转为凝固。
心中的愧疚与对魔教的憎恶交织在一起，拉扯着江随的心，可他必须狠心剔除对秦倦的感情，否则便对不起养他教他的江楼月，更对不起南安派。
想到这，江随索性扭头，望着虚空开口，语气决绝：
“自古正邪不两立，血煞魔教于我更有血海深仇。若不是你曾对我有恩，此番还被我连累以致内力全无，我今日必定要同你展开一场血战。”
“血战？”秦倦歪头眨了眨眼，眸中闪过一丝迷茫，转而化为怒意，“你想杀我？”
江随默然不语。
秦倦冷笑一声，这一刻只觉遍体生寒。他的五指狠狠扣住巨石，原本为了烘托氛围而特意挑的地方现在却成了个笑话，狠狠地刺进他的心脏。
“不是说要跟我血战吗？来啊！”秦倦自暴自弃，说着便要去抽江随的佩剑，一伸手，却摸了个空。
江随下意识将手搭在剑柄上，瞥见秦倦的神色后却又将手缩了回去：
“你现在身上有伤，还内力全失……”
秦倦将他的动作收入眼中，闻言嗤笑出声：
“我内力全失你便不战？怕我一头撞死在你剑上不成！若要杀我，这才是大好良机，不正合了你的心意！”
秦倦越来越激动，说罢犹嫌不过瘾，起身作势要跳。
他选的这方巨石不高也不矮，只是普通人若贸然跳下，想必也会伤动筋骨。
江随心里一咯噔，眼见秦倦双脚一离地便如同一块石头无声无息地坠落下去，他想也不想便脚尖轻点，抬手环住秦倦腰身的同时立即运起内力。
秦倦原本盛满了怒意的心脏霎时如同被戳了个洞，睁眼却见江随一脸紧张，额角还沁出了细密的汗珠。
嘴上说什么要和魔教人血战到底，还不是总对他心软？
秦倦只觉牙根痒痒，想叼住什么东西狠狠咬一口才好——这个念头刚浮现的那一秒，他便赌气地咬上了江随的脖子。
江随只觉后颈一痒，倒也不疼，转眼见秦倦表情凶恶得紧，他忍不住歪了歪头：
“秦……你做什么？”
恰逢二人落地，秦倦冷哼一声，松手头也不回地朝山下走去。
江随脚步一顿，最终远远坠在秦倦身后，慢慢悠悠地走着。
二人回到客栈，蓝十一还等在一楼大厅。
看二人一同回来，蓝十一暧昧地朝秦倦眨了眨眼：“哟，二位终于舍得回来啦？我还以为你们要独处到深夜呢……”
秦倦冷哼一声，脸色黑得如同挑了十个匪寨，走上二楼的同时不忘阴阳怪气道：
“什么舍得不舍得，人家名门正派，不稀罕和歪门邪道之流相处！”
“砰”的一声，秦倦狠狠甩上房门。
蓝十一听出不对，疑惑地看了眼江随，转头跟了上去，白色飘逸的身影一眨眼便闪进秦倦房中。
江随看着秦倦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尽头，心中正怅然若失，忽然眼前一闪，他抬眼只见陆青山站在面前。
陆青山紧皱眉头：“怎么回事？”
江随自嘲地牵动嘴角，想要露出一个礼貌的笑容，最终还是失败了，只得答道：
“没什么，只是……本就殊途罢了。”
陆青山闻言一怔，神色若有所思。
——
当夜，陆青山正想着江随的话，突然耳尖一动，他立即警觉回头：
“谁？”
一道白影闪进房中，飞快地朝床上的陆青山奔来，几乎没有一丝犹豫便扑进了他的怀里。
嗅到熟悉味道的那一刻，陆青山原本想要拿剑的手一顿，转而推向来人。
几番推拒都毫无作用，陆青山板着脸，语气冷厉：
“你疯了不成？快滚开！”
“心肝儿，你就不能对我温柔一些？”
蓝十一仰头，露出妖艳精致的面容，他冲陆青山笑得柔媚，环着后者腰身的手臂却半点不肯放松。
“我为何要对你温柔？”
“你忘啦？”蓝十一暧昧一笑，“在魔教的时候，我们朝夕相对，日夜不离，都说一夜夫妻……”
“够了！你明明知道我们之间什么也没有。”陆青山脸上闪过一丝愠怒，他别开脸，胸脯起伏不定。
蓝十一见状愣了半晌，忽而将侧脸轻轻地贴在陆青山的肩头，动作比以往的每一次纠缠都更加轻柔：
“明日我便要离开了。”
陆青山一愣，余光瞥见蓝十一的脸上满是失落和惆怅，他微微蹙眉：
“你不能离开，我要带你回江湖盟。”
蓝十一忍俊不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心肝儿，你饶了我吧！我可是魔教中人，又是苗疆人，你若带我回江湖盟，我还能有活路吗？”
陆青山一早便知道，但每次他说起要带蓝十一回魔教，后者都未曾反驳，因而他也从未曾仔细想过，一路只这么稀里糊涂地走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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