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青山在珍奇阁中翻找了一夜,此刻眼下一片青黑,他却面容整肃,身形如同一棵笔直的青松,衣衫上浸满了清晨的露珠。
一看见陆青山,蓝十一整个人便精神起来,三两步跳下台阶跑到陆青山面前问道:
“你怎么找来了?”
“好歹也是我江湖盟的地界,你们无门无派却占着厢房,如此显眼,翻翻登记名录便能发觉。”陆青山说着,目光越过蓝十一径直落在秦倦身上。
二人遥遥相望。
冷逸秋一脸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地凑到秦倦身旁,调侃道:
“陆英华的弟子?听说江湖百晓生封了他个什么梅君子的称号,今日一见,这姿色倒是不错,连蓝十一都被他迷得神魂颠倒。”
“谁迷谁还不一定。”秦倦说罢移开目光,淡淡道,“走吧。”
二人转身离开。
陆青山见状绕过蓝十一正要跟上,却被后者一个闪身牢牢挡在身前。
“心肝儿,咱们多日不见,你怎么只顾着找他们?你若移情别恋,我可是会伤心的!”
蓝十一笑嘻嘻地说道,上前一步正要将手搭在陆青山的肩头,伸手却探了个空,他一愣,不解地看向陆青山,却见后者退了两步,神色冷淡。
蓝十一皱起眉头:“你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你昨夜进了珍奇阁。”陆青山语气肯定。
蓝十一心知瞒不过他,索性大大方方地承认:“没错,我是去了。”
尽管心中早有了定论,可听见蓝十一亲口承认,陆青山还是忍不住心中一痛。
往日二人的相处历历在目,虽算不上和睦,但也是生死与共过的,可到了关键时刻,对方还是会毫不犹豫地背叛他,不愧是魔教中人,他路青山自愧弗如。
蓝十一并不知晓陆青山在转瞬间心中便已经闪过了这许多念头,他满不在乎道:
“你放心吧,昨天你们那什么珍奇阁我只翻了一遍,我要找的东西不在那儿。想着你是江湖盟的人,里面什么贵重的兵刃、功法,我就全都没动,怎么样,感谢我吧?”
话音落下,蓝十一半晌没得到回应,他面上还是一副得意的样子,余光悄悄瞥去,却见陆青山双眼紧闭,突然抽剑出鞘,蓝十一下意识往后跳去,两脚落地,定睛一看,只见陆青山执剑而立,剑锋直指自己的心窝,蓝十一顿时惊诧道:
“陆青山,你疯了?!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我自然知道。”陆青山自嘲地扯了扯嘴角,“你为魔教,我为正道,双方本就对立,血海深仇不共戴天。”
“狗屁的不公戴天!我是杀了你江湖中人,还是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事,你偏要拿剑指着我?!”蓝十一气急败坏。
陆青山闭了闭眼,再看向蓝十一,眸中已是一片冰凉:
“你身在魔教之中,便是过错。”
“我还觉得你天生就该是我魔教中人,现在呆在江湖盟里才是错呢!你怎么不说跟我一起回魔教去?”
话音未落,三尺青锋直直划来,蓝十一心中一惊,一边躲避一边高喊道:
“陆青山,你个薄情寡义的小人,你还真要对我痛下杀手啊?”
他话音未落,只听“铮”的一声,宝剑钉在蓝十一的耳边,只差一指便会穿透他的脸颊,蓝十一一愣,瞟见近在咫尺的剑刃闪着寒光,后背忽而沁出一身冷汗。
耳边传来一步一顿的脚步声,蓝十一转眼望去,却见陆青山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正如寒冬中傲然凛冽的一朵寒梅,飘然而至。
“这是最后一次,若下次你们再在我江湖盟中生事,我绝不会再包庇。”
陆青山抽出剑刃,看向蓝十一的目光中不含一丝温度。
蓝十一接触到他冷冽的目光,心脏顿时如坠冰窟,他猛然推开陆青山,几步跃上墙头,临走前却又回头深深地望了陆青山一眼,目光复杂,而后才脚尖一点,轻盈的身影眨眼间消失在陆青山的视线当中。
直到他的背影淡出视线,陆青山紧绷的心弦才骤然一松,浑身力气仿佛被抽干一般,他软软地靠在墙上,深吸几口气,才重新找回支配身体的感觉。
陆青山收剑入鞘,垂头颓唐一阵,头脑中理智渐渐回笼,他缓缓抬步走到小院处,抬手才发现自己的双手此刻已然酸软,“轻寒”差一点脱离掌心。
陆青山苦笑一声,推开院门,随着“吱呀”一声,院门敞开,视线中骤然现出一道身影,陆青山心中一惊,却见江随怀中抱着一大堆杂物,正满脸尴尬地站在小院对面的树下。
见陆青山望来,江随无话可说,只得露出稍显尴尬的笑容。
陆青山的心这时才缓缓地落回肚子里,他沉吟数秒,望向江随道:
“你都听见了?”
“是。”江随摸了摸鼻子。
他只不过是偶然路过,隔着老远便听见了这边的争执,而中隐隐听清“魔教”几个字以后他缓缓走进这才发现说话的是陆青山和蓝十一二人。
按照常理来说,江随这个时候应该远远的跑开,可是无奈陆青山和蓝十一说话吵架实在太不避讳人了。幸好路过的是他,万一路过的是旁人,恐怕不用别人举报,江湖盟盟主立刻就会知道他的爱徒和一个魔教弟子在这边拉拉扯扯。
为了避免这种情况,江随才勉为其难留在这里替二人放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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