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人死了。”
这话让庄主手上的动作一顿，他虽从未见过真人，但也知真人的本事，而且也是为数不多还能护着唐夜他们的人，现在真人死了，那么唐夜他们以后的处境只会更加困难，庄主又想到戈离，将军现在这个情况也不明朗，也不知道这几个人能活到什么时候啊。
房内的戈离不知道这一切，他坐在床边，将唐夜发冷的右手放在自己手里，心里的那点疑惑又开始冒出头来，这个人是不是在哪里见过呢？
百年前的永乐州，祸事连绵，匈奴发疯似的袭击边疆老百姓，朝廷软弱无能，不仅仅不能解决匈奴反倒内部还一直有叛军，弄得民不聊生，老百姓的日子一天比一天过的苦。
“呜呜呜，吾儿吾儿。”
戈离将放在外边的炉子拿了进来，一天之内他已经听到不下十遍的哀哭声了，也不知这回又是哪户人家死了谁。
其实戈离对这些一点都不好奇，也不会为他们感到悲伤，也不担心下一个被黑白无常带走的会不会是他自己，他甚至毫不畏惧死亡，因为他知道人迟早都会有一死，管你是高高在上的皇帝还是街上的乞丐，这些都只是早晚的问题而已。只是当戈离想到那把剑时，情绪顿时激昂起来，自言自语道，“我还不能死。”还不能，我的剑还没打好。
拿上白胖子付的银钱，戈离走到城西那边买粮食，他虽然所有心思都挂在打铁上，但他又不是铁做的，不吃饭是没力气打铁的。
“来了啊。”商贩认得戈离，这个怪人每次来都会买一大堆能保存较久的粮食，比如一些干大饼还有晒干的肉等等，而且这个怪人出手十分大方的，不像其他穷鬼，买一点儿肉末都要吵上半天。
戈离很快挑好要买的东西，爽快的付过钱后，背着一个大布袋回去，路上经过一条小巷口时，被几个乞丐拦了下，戈离好像并不意外会被拦下，脸上一点惊慌失措的表情都没有，事实上这几日他也有留意到有不少乞丐蹲在他的铺子附近了，无非就是贪上他的钱了。
“留下一半便放你走，不然，”为首的一个乞丐威胁说着，“不然你就不用回去了。”乞丐们手上都拎着一根木根，他们脸上手上都有不少伤口，看来没少干这种事。
戈离扫了他们一眼，没想过大声喊救命，因为极大可能别人看到他背着这么多粮食后会加入乞丐们的强盗行列，至于逃命后去报官就更不用想了，但凡官府有一点用，永乐州也不会变成今天这样，这个天下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呲。”戈离拔出别在腰间上的剑，锋刃雪白，似乎从未沾过血，装满大饼和肉干的布袋被放在地上，乞丐们追着布袋的眼睛都发亮了，他们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吃过东西了。虽然看到戈离拔出利剑，但乞丐们也不害怕，木棍不似利剑锋刃，可他们胜在人多，在拦下戈离之前他们就想好了，一个拖住戈离的腿，两个抓住戈离的手，剩下的赶紧用木棍一通乱打在戈离身上，把戈离打晕后便夺走身上的银钱自然还要拿走那布袋的，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他们根本无法靠近戈离。
戈离一言不发，他双手握住剑柄，激动的直打颤，虽然这把剑还不是完成品，但距离完成也不过只差一步了。
最后一步，用人血来唤醒剑魂。
乞丐们还没反应过来，还沉醉在自己的幻想中，等会儿他们会在铁匠铺大口吃肉，换上保暖又好看的衣裳和靴子，累了的就躺在暖和的床上歇息，然而这一切都不可能实现了。
落日时刻，城西无名巷躺着八具尸体，每具尸体上边都整齐带有三道剑痕，让人觉得很奇怪的是这明明有八具尸体，可地上却一滴血都没有，官府的人将这些乞丐的尸体随便用草席卷好扔在乱葬岗后，这事也算是了解了，没人关心乞丐们是怎样死的，也没人责问官府的做法，一切好似平常那样，哭丧的哭，抢夺食物的抢，麻木而又不堪。
五日后唐夜果然有要清醒过来的迹象，戈离紧张的守在一旁，他迫不及待想要听到唐夜说话。
“唔，”唐夜呜咽了几句，随后眼皮慢慢震动，嘴唇也跟着颤起来，“真”
“真什么？”戈离还握着唐夜的右手，总算是有点儿温度了。
唐夜感觉自己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长到他以为过了九百年了，长到他以为会这样被卷入岁月无情的长河里边。
“唐兄，醒来吧。”
“唐兄，我很担心你。”
“唐兄，桂花糕买好了，你快吃。”
“唐兄，你怎能这样对我呢？”
是谁一直在说话？
唐夜很想看清说话的主人是谁，他拼命的往上游，手不停的往上摆动，就一点，就差一点，他就要爬上来了。
“唐兄！”戈离一看到唐夜睁开眼睛，忍不住的大喊出来，阿黑和阿青也偷偷抹了把眼泪，他们主子太苦了，已经不知道在孟婆那里走过多少回。“你终于醒来了。”
怎么还有水？明明梦里边就是看不到尽头的海，怎么醒来的时候还有水滴在脸上，唐夜艰难的抬头一看，他的将军怎么哭了呢。
庄主连忙让下人去煲药，唐夜现在虽然是醒过来了，但是昏迷那么久身子还是很虚弱的，阿黑和阿青也跟着庄主出去，毕竟主子的事情他们不放心交给别人，一来二去，房内就只剩下戈离和唐夜了。
唐夜还是说不清话，他感觉有什么东西堵在他喉咙里边一样，“唔嗯。”
“别担心，阿黑说这些都是暂时的，过多一会儿你就能说话了，要不要喝点水？”
唐夜摇摇头，他双手无力，但右手还一直挠着戈离的手掌心，戈离摊开手掌，“你要写字吗？”
唐夜唔了一声，然后便在戈离手掌心画了几笔，
“水星石到手了。”
“阿黑阿青去找的药。”
“我没受伤。”
“庄主很照顾我。”
唐夜把想问的问完后，才慢慢放松身子，幸好戈离没事，他在昏迷前就一直放心不下戈离，很担心龙王会赶回来，要是这样戈离的最后一世肯定是熬不过去的了。
“你先喝口药。”阿黑捧着一碗黑乎乎的药汤回来，隔着老远戈离都能闻到苦药味，他沾了一点在勺子上，尝了一口后顿时被苦的眉头紧皱，“阿黑，没有蜜饯么？”
唐夜连忙发出唔唔呜的声音，戈离又把手掌心摊开，唐夜抖着食指在上边写着字，戈离很快明白，“那好吧，阿黑不用去拿了。”
唐夜说他不怕苦，以前已经吃太多了，他习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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