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里拿的是什么？”
章邯站在山崖边，崖风吹着他脑后那根红色的发带，看似有些累赘，又不得不说是点睛之笔。
“黄金牡丹。”
看起来影密卫已经调查过这个绿衣兄了，于是我又问道：“纯黄金打造的吗？”
章邯看着下面的情形，道：“嗯。”
我继续没完没了地问：“很值钱对吧？”
“嗯……嗯？”
章邯突然转过头，脸上的表情十分无奈。
他转着眼珠想了一会儿，应该是在斟酌如何用词，片刻后道：“天宗……并不缺钱吧。”
我笑道：“谁会嫌钱多呢——哎，他跑了！”
我们两人的注意力这才又回到战场上。
绿衣兄轻功卓越，三两下跳上对面的山崖，钟离昧的穿着就比绿衣兄笨重很多，再加上轻功不如人，便晚了些时候上去，彼时绿衣兄早就驾马跑远了。
章邯眼看着自家东西被抢，也不恼怒不着急，只道：“收队。”
我不解道：“什么？你没看见你们的东西被抢了吗？”
章邯似笑非笑地看了我一眼，道：“这不过是个诱饵。”
“诱饵？”见他转身离开，我随即跟了上去，“你要干什么？放长线钓大鱼？”
章邯笑道：“知我者，大师也。”
我用秋骊捅了捅他的腰，道：“你少打马虎眼，我话筒和灯光都给你准备好了，说出你的故事。”
章邯边走边道：“桑海海月小筑刺杀和咸阳春日大典刺杀的联系在何处？”
我对两地的刺杀情形也有所了解，细细想了一想道：“几乎没有相似之处好吧，首先刺杀对象不同，再者刺杀手法也不同，最后刺杀的目的也不同——为什么要把这两件事情放在一起……等等。”
章邯停住脚步，侧过头看着我，眼中的神色笃定，我猜我接下来要说出的答案，一定与他所想一致。
“你的意思是，公子扶苏？”
章邯浅笑颔首。
果然，细想起来的确如此。海月小筑的刺杀明面上是要杀扶苏，但是其实刺客的手法并不高明，而且在一开始就已经被章邯识破。而后春日大典的刺杀，据言刺客在自尽前曾喊出“为昌平君昭雪”，而昌平君正是扶苏的母族亲属。
这两起刺杀之间的确是有联系的，而这个隐晦的联系就是扶苏。
但还是有问题。
“细想其中却还是有想不通的地方，如果说春日大典是为了嫁祸扶苏那么一开始为什么要杀他呢？难道是一计不成再生一计？”我顿了顿又继续分析下去，“这不可能啊，能够安排人混进春日大典的组织，实力可见一斑，那么一开始的刺杀应该不会失手才对啊。”
章邯不说话，只是听着我在分析，我想了一会儿问他：“难道是两拨人马？目前只有这个解释最合理了吧。”
章邯倒也不否定我的思路，他的唇角露出一个莫测的笑容，片刻后道：“有时候，你看到的只是对手想让你看到的。”
“你的意思是——其实这两件事都是同一个组织做的？为的就是分散注意力，然后嫁祸？”
这样分析也很有道理，毕竟海月小筑刺杀案刚发生的时候，帝国方面都觉得是墨家那群坏滴很的小贼蹄子干的。
这么说来他们的目的达到了。
“那农家呢？农家和这件事情又有什么关联？”
章邯道：“十万农家弟子是昌平君留给公子的最后一道防线，一旦江湖上最大的门派被攻破，扶苏公子将彻底失去江湖助力，落于下风。”
“落于下风？”我捕捉到了章邯话中的重点，“他和谁争会落于下风？”
章邯勾着嘴角一笑，道：“这，就是一切的源头。”
我突然之间想到了一种可能，虽然很让人毛骨悚然，但福尔摩斯说过一句话，当排除掉所有的不可能之后，剩下的那一个即使再不可思议，那也是真相。
“我在想，整个事情从一开始，会不会根本就不是墨家那群人在主导，反倒是——帝国内部？”
章邯问道：“大师这样想的原因是什么？”
我道：“首先，要策划春日大典的刺杀，以各大江湖们的实力几乎没有可能，所以根据这一点就能推测出，就算不是帝国内部的人做的，也至少有内部人员在接应。”
章邯赞同道：“不错。”
“而且，他们根本没必要刺杀扶苏和嬴政——扶苏死了，嬴政还有很多其他子嗣，总有可以继位的，而如果嬴政死了，就由扶苏来继位，无论如何大秦也都屹立不倒，这不是他们想看到的。”
没错，就是这个道理，如此一分析下来，对手的动机也就很明显了。
这个世界上本来就没有完美犯罪，总会有破绽和逻辑漏洞可以让我们从中抽丝剥茧，最终找到答案。
章邯笑盈盈地看着我，道：“从前你对这些从来都是不管不顾，倒很少有像现在一样与我探讨案情。”
我心说又来了，别一副和我很熟的样子好吗，我一直都很喜欢这种搅屎棍的事情好吗——虽然这个比喻有点嘴臭。
“职业病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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