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南形胜,三吴都会,钱塘自古繁华,烟柳画桥,风帘翠幕,参差十万人家。云树绕堤沙,怒涛卷霜雪,天堑无涯。市列珠玑,户盈罗绮,竞豪奢。
孙不茅嘴里细细琢磨着这几句诗,觉得古人说的话当真不假。这一路走来京都的自然风光和繁华尽收眼底,百姓安居乐业,男耕女织,夜里也是车水马龙。怪不得各地大小官员都削尖了脑袋往京都钻,果真上有天堂下有苏杭。
他此次就是来京赴任,左迁詹士府谕德,这个官品级虽不大但却被委以了重任。
再过前方一个关口就到了京都脚下了,孙不茅决定在驿馆中暂歇一晚,沐浴更衣,打点筹备一番后在进京。
前方走近来一个披着黑纱斗笠的人,玄衣蟒袍,发冠束起。虽不见真容,腰间的暗金刀和足底一双官靴却表明了身份。孙不茅暗想,这人必是官场中哪位同僚,不想走漏了身份才作此打扮,说不定与我有关,我可要上前问他一问。
“这位兄台,在下自阳高而来,初来乍到,此刻想寻一落脚处。见兄台气度,定是京中人士,可推荐一去处?”孙不茅行了一个官场上的礼。
那人握住了刀柄“不必客气。我看大人无需在此歇脚,京中自有东道主。”
“哦?不知兄台所言何人。”
那人正欲回答,眼角却向后瞥了一下,随即快速对孙不茅说“大人,前方五里处有一东来驿馆,大人可在此处稍事歇息,只是那里鱼龙混杂,还望大人请留心”
说毕,就以极快的身法钻入人群中。
待孙不茅反应过来,哪里还有这人的踪影。于是只好打点行囊,招呼小厮家人们上路。
不一会儿,就到了离京最近的东来驿馆,真不愧是京都重地,单这一座驿馆便占了大半条街,人来人往,门庭若市,甚至有不少番邦外族拖了满箱的奇珍异宝而来,更有成名江湖已久的侠士剑客走动。
孙不茅望着远处一队身穿乌衣,脚蹬黑靴的人马,觉得他们的着装有些眼熟,却回想不起来。
他心中泛起了嘀咕:京都大门就在脚下,这一晚希望能太平些,我还需多多留心。
孙不茅落下马,身边的小厮和驿馆门前的伙计忙过来引路。
“天色已晚,官人可是今夜要留宿在小店中”伙计为他一行人斟上茶。
“我家老爷上京赴任,今儿暂且住下,明儿在进京。烦你准备上好厢房一间,再备些酒菜送到房里。”小厮掏出几两银锭“晚些时再烧了热水送过来,老爷要沐浴焚香,选一安静处,老爷不喜欢人打扰”
伙计拿过银锭,却面露难色“这位官人,小店只收官银。您初来乍到,有所不知,这驿馆乃朝廷所立,一切赚得交由国库。”
孙不茅一听,立时红了脸,想自己露了乡野之色,又感叹这京都天子脚下,规矩众多,以后必要多做预习。
“稍等,去取来”孙不茅接任时也赏了不少官锭,只是不在身边。
伙计又忙服侍了起来“不知官人在何部高就,小的也为官人选一诚心如意的房间,可保步步高升”
孙不茅素来不是迷信之人,何况此事干系体大,不好与人相说,便只道“烦选一偏静处即可”
小厮这时拿了官锭回来,伙计接过,态度也不似先前热情,引了一行人走到偏房。
夜晚,孙不茅在书房内独自浏览卷宗,手中也时不时记上几笔。不知不觉便到了斜月当空,露色浓重之时。
孙不茅终于停下了手中的笔,招小厮仆人进来伺候就寝。
“老爷,您不知,这驿馆的人也太可恶了些。到这个时辰也不曾送水过来,想来必是今天早上规矩怠慢了些,叫他们以为老爷是软柿子。”
孙不茅叹了口气“京都不比阳高,咱还是自个儿烧水去吧,不必麻烦外人,莫误了我明日的大事”
“是”小厮正欲命丫鬟们去烧水,忽听得门外敲门声阵阵“詹士府大人在吗,小的来送水了。”
门口两个仆人忙打开门,见是几名伙计正抬着沉甸甸的几个大铜壶和香料等物走进来。
孙不茅神情微松,走出书房。
他们刚才叫我詹士府大人,不好……
只见那些伙计模样的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铜壶中掏出刀剑等利器,孙不茅一介书生家仆哪里能敌。登时就被制伏住。
门口又传来沉稳有力的脚步声,几名乌衣客出现在门外。孙不茅这才记起,今天白天看到过这伙人马。
为首的那名乌衣客道“孙詹士府大人,我家大老爷有请”
护城官道上除了平常百姓的日常出入,还会来往一些行色匆匆的江湖异士。如今朝廷广开贸易,更不乏异国相貌的商人使团入京谈生意。然而今天走过的一队人马却引人侧目,他们身着整齐划一的服装,像是哪个江湖门派,可那伙人神色都极其凝重,显然不愿与外人多交谈。
一队人马向城门外走了数里,为首的乌衣客停了下来,他倏地举起有力的小臂,比了一个手势,便有七八人如离群的大雁般向不同方向分散了出去。
这时,队里唯一一个不做乌衣打扮的人走了出来,他包着头巾,一身村夫打扮,看起来与这队人马格格不入。
“大人”那人一脸讨好地笑道“此次行动我若能立功,烦请大人帮我在大老爷面前美言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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