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雨金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即将随身佩带的宝玉等递给柳七儿，虽也不多，嘱咐她小心藏好。
“这药茗香是何物”孙不矛待到只有两个人时，问他。
“药茗花是穆罕国的花中医仙，可以使人精神矍铄，焕发青春。取此花的花瓣制香已经是极奢侈的事了，穆罕国的圣地峡谷曾遭大火，就是因为一夜之间，谷中的药茗花竞相开放。当地人曾说此花属火，冲撞了山中的山神，故引来无名大火”
孙不矛瞪大眼睛“你的意思是”
“如果不懂得药茗花花性的人点燃此香，极有可能引起大火。”百雨金一字一句地说“宫中最近才奉此物，柳姐姐未必知道焚香之法。陛下为什么要将药茗香送来书院呢”
刑部的规定向来是非常严格的，尤其是对于白方文这种高级政治犯。虽然白方文已经认罪伏法，但是他没有招供自己是如何得知朝中这些隐秘消息的。这几日朝中官员已经颇有微词，刑部已经严加审理，但那白方文竟是罕见的嘴硬。来来回回只说一句“是我自己干的，无人指使”。疱辉等人用尽了办法，竟敲不开他的嘴。
而在正式的三司会审之前，白方文还要经历刑部大小官员组成的轮流会审，以防翻供。
这一天，正好轮到林采之。
审讯在酉时，林采之结束了刑部的日常工作后就来到刑部大牢。他只是个主事，一直在刑部人微言轻，如履薄冰，但对工作从不曾懈怠，一直在等待出头的一天。他如此想着抬起了头，看到天上的明月月光如姣、明亮高悬，便禁不住吟诗一首，抒发胸中的志向“古之立大事者，不惟有超世之才，亦必有坚忍不拔之志”。
正陶醉着，突然一片瓦片从屋顶上跌落，将他从对未来的畅想拉回现实。林采之吓了一跳，这刑部大牢果然是年久失修，那些高级官员都不想来，深夜提审犯人这种苦差事自然是落到自己这种小角色身上。
林采之苦笑了一下，走到关押犯人的地方。
那人犯经过多日的各种各样的酷刑，已经血肉模糊、不成人形的蜷缩在墙角。只是凭着一些保命的丹药吊着一口气，没死罢了。饶是林采之这种见惯大牢中惨相的都有点吃不消。
在逼着那人犯回答了例行的姓名、年龄、地址等拷问后。林采之又例行公事地问了一句“你一届书生怎会知道这么多，是谁告诉你的？”
然后就等着白方文的负隅顽抗。他没想到的是你白方文突然起身跪在了地上“大人，小民有冤”
林采之本来只是打算来打个酱油，一见这个状况，马上知道事情有变，心中隐隐有了预感，当即屏退左右“你有什么冤情，快快说来”
白方文抬起头，他的眼窝深深凹陷进去，脸上血痕未干，他抬头看了一眼窗外“其实这一切都是王首辅叫我做的”
林采之瞪大了眼睛，并在接下来的一刻钟里保持这个姿势。待白方文说完，林采之久久的说不出话，明天就是三司会审了，人犯却在此时翻供。
“你的冤情我已经知道了，我会上奏陛下的”他对白方文说了一句之后，就走出了大牢。
虽然作出了如此保证，可是他却毫无信心。如果要上书陛下，自己的奏折一定会经过内阁，王熙风怎么可能放过他，到时候恐怕还会引来杀身之祸。而且自己只是个小小的刑部主事，官微言轻，根本就没资格深夜面圣。
纠结良久，他决定去找一个人，内阁大臣于夕。
听说刑部来了人，于夕很快接见了他，林采之不仅见到了于夕还有正在此处做客的百水昆，能在一天之内见到两位内阁元老本来是件高兴的事，可是此时的林采之一点心情都没有，沉重地诉说了在牢房里的见闻。
于夕一拳砸向了桌子“这个王熙风，胆大包天！走，水昆兄，你与我一同进宫面圣，在陛下面前揭露他的野心”
“依我说，这不过是那人犯的一面之词，眼下三司未审，刑部未判。陛下未必会信我们。而且王大人担任首辅多年，对国家，对社稷都是有功之臣，陛下也承了他不少的恩情。于大人莫急，此事还需从长计议”百水昆不疾不徐地说。
“难道我们就这样放过他？明日的三司会审，刑部有大半都是他王熙风的心腹，焉有得出真相的那一天”于夕说到这，脑子里想起前几日自己的几个亲信被王熙风随便找了个由头抄了家，还把一家子请去刑部喝了整整三天三夜的“茶”。他原以为王熙风报也报复了，反也反击了。自己认个怂不出声这梁子就算过去了，结果昨天看到刑部和兵部的几队人马一起出现在他家门口，不进门也不闹事，就跟坨狗屎似的杵在门口，仗着自己的恶臭搅得府上很不安宁，坊间也是各种流言四起。现在，于夕白日里连家门都不敢出，等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过去了才敢在夜里接待来客。
想到这，他一锤桌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来人，挑几个知根知底的人连夜去查那白方文招的几处细节物证。记住，不许惊动任何人”
接到命令的属下快步退出。
百水昆略一沉吟“既然于大人如此坚持，不如由百某推荐一人，刑部尚书胡有风。此人不是洪派也不是吕派，不过是他高中进士时，在下是他的主考官罢了，我的话他还是听得进几分的”
“多谢百大人”林采之拜别了百水昆和于夕，连夜前往胡有风的府上。
“楚兄所料不错，白方文在监狱里翻供了”包蓝逍从窗外跳进竹屋，去下黑纱帽。
“果然有人在暗中动手脚”楚红鬼停下手中的笔。
“我虽没有进入刑部的大牢，听到他指认了谁。却看到审问他的林采之先是去了于夕大人的府上，然后又前往刑部尚书胡有风的府中去”
“既然如此，就是王首辅做的好事咯”于夕是王熙风的对头，至于刑部尚书胡有风正好比陈珦的刑部右侍郎大了半级，正所谓官大半级压死人。
“这个主审的主事林采之，不畏强权，头脑灵活，倒是个有趣的人”楚红鬼摩挲着上好的白瓷杯。
“不仅如此，我还在刑部大牢外遇到了一个老熟人”
楚红鬼来了兴致，道“噢，让我猜猜。你的老熟人，又是在京都。是那个和你交过几次手的乌衣客许呈恶吧”
“楚兄神机妙算”
“你们这回谁胜谁负，你把名字输给了人家吗”
“没有，那可是刑部大牢，而且我们只是在外头匆匆打了一个照面。他似乎也很紧张，不想多惹是非，很快就走了。”
“这伙人这么神秘，究竟幕后主使是谁？从这次看来肯定也不是王熙风的人，是于夕的人吗？他们与之前的《谴忧论》又有何关系”
谜团一个接一个，都被隐藏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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