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许言在白家就已经停留了三日，平日里两人在书房中一同写诗作赋、谈古论今，许言不愧是文瀚院出来的，于诗词、经史甚至武学之道均有涉猎和研究。讲起话来头头是道，经常把白方文听得一愣一愣的。可饶是如此，许言却从没有表现出轻视白方文的情绪，相反在对方发言时他静静聆听、从不打断。白方文谈兴便越来越浓，话匣子就跟那黄河水闸打开了就关不上，不仅把家里还有几口人几亩地全交代了一遍，偶尔还拉着对方议论时政。
“许言兄，上回你说当今皇上偏宠小儿子洵王，不喜欢太子，可是真的？”
“唔，不错”许言迟疑了一下答道。
“可是因为那太子不争气、不好好读书，所以陛下才不喜欢他？”白方文想到了坊间太子到了束发之年还没有出阁读书的传言。
许言似是有些阴沉“太子不是像你想的那样”
“那是因为什么”白方文又搜肠刮肚了一下最近听到的流言，忽然恍然大悟“我听说上个月内阁首辅王熙风大人带了好多大臣们一起去了皇上的宫门口，是不是就是为了此事”
“……”
“然后皇上马上就立了太子，还让太子殿下去西子监上学。他们都是和那时候还没被册封的太子殿下商量好的吧”
许言忽然一拍桌子站起来，桌上的茶碗应声而落“你怎么可以如此信口雌黄，你连王大人的面都没见过，怎么可以给他乱安罪名？”
白方文瞪大眼睛看着面前的许言，这还是头一次见许言第情绪波动这么大。就连之前诉说纯霍对自己的所作所为都没有这般生气。
地面上的粗瓷碗碰撞在一起发出“叮叮”声，室内的空气似乎紧绷到了极点。
“许言兄，我，我不是……”白方文张了张嘴，想解释什么，可是不是什么？他却涨红了脸说不出个所以然。
门口传来一阵盈盈的脚步声。二人回头一看，门外走来一个姑娘。这姑娘年纪很轻，五官虽不惊艳但身形窈窕如一株待抽条的柳树，莲步轻盈。
“啊，阿碧姑娘”白方文看到这姑娘，脸竟是比方才更红。
“我，我来看看公子”这姑娘脸上也有薄红，眼也不往里看，只是兀自立于门槛边。
“姑，姑娘请进”白方文忙说，说着就起身去迎接。
“啊，不了不了。我看到公子好就没事了”说着把头偏向一边，过了一会又转回来“这是我今早在集市上买的治跌打损伤的药，烦请这位，这位先生，给他的腿敷上。我阿妈还在家，我先回去了”说完把药篮子放在门边，逃也似的离开了。
佳人逃之夭夭，屋内两个大男人面面相觑了一会，忽然一同开口说道：
“其实我……”
“还不赶紧去追？”
白方文此时连耳朵尖尖都是红的了，他小声嘟囔道“不行的”
“为什么”许言奇了。
“阿碧姑娘是家中独女，她娘亲说我若考不中举人，便休要，休要去纠缠她”白方文说着这话，脸上已经由红变成了沮丧的灰色。
许言打量了他片刻“但是你很想早日去他们家提亲对吧”
“你，你怎知道”
许言指了指墙上那幅技法和意境都很稀松的美人图，笑道“画成这个样子还要往墙上挂，如果不是个瞎子，便是因为画中之人是意中人咯”
白方文羞赧地点点头，算是默认了。
许言展颜笑道“其实以白兄的才华，考个举人并不算难事，来年的京试就在眼前，白兄若能下上一番苦功夫，何愁不能抱得美人归”
白方文先是惊喜接着又面露难色“只是这京都人才云云，又有那么多早已闻名遐迩的才子从大梁各地赶来，只怕是没有我出头的机会”
许言看着他垂头丧气的样子，想了会将手搭上他的肩膀“我之前说白兄有状元之才，难道你忘了吗”
白方文苦笑了一下“多谢许兄好言安慰，只是我有几斤几两自己还是清楚的”
许言又是一笑“白兄虽有奇才，可惜心思不正，聪明都用在了歪地方”
白方文一怔。
许言又道“如若白兄想在来年的京试上崭露头角，不如放下那些给人写乱七八糟的信和卖假酒的营生。静下来在书房里安心读书，许某敢保证，来年白兄必定名列三甲”
“你，你怎知道我……”白方文的脸再次因羞愧涨红。
“白兄每日在书房中的一举一动可是尽在许某的眼中”许言笑道，随即正了颜色“坑蒙拐骗终究不是正道，虽能暂时赚得几个小钱，但总会有马失前蹄的时候。纯都督的事情不就是个很好的教训吗”
白方文傻傻地点点头，他虽觉得许言好像知道的太过清楚，但因为他素来对文瀚院憧憬已久，加上之前的确是自己为骗取那纯霍的钱财，勒索不成反遭一顿毒打所以不敢怀疑他。
“许，许兄，我真的能考上”他还是有些不放心的问。
许言没好气的笑道“白兄忘了我曾在文瀚院待过吗，文瀚院自太祖时就主持科举、审考，其中的评判标准和考官的喜好我是最清楚不过的。如若白兄尽得我的指点，你的文章哪有不脱颖而出的道理？”
白方文没想到真有天上掉馅饼这种好事，而且这馅饼谁都不砸，光砸他一个穷秀才的脑门上，当即被砸的眼冒金星，找不着北，哪里还有空去想那些有的没的，满口应承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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