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是泾阳人，小公爷可能没听过这个地方”楚红鬼道。
“先生不必客气，唤我的名字就可以”
“苜青……公子”楚红鬼试探着说道，但随即可能觉得这样有攀附靖国府的嫌疑，又换了个对晚辈的称呼“青哥儿”
“……”好像更不对了。
包蓝逍忽然感觉自己脸上竟然有一些燥热。
那少年好像也被这自来熟愣住了，但他接着笑了出来。这是楚红鬼第一次见他这么单纯的笑出来，那浅浅的酒窝仿佛正酿着桃花酒，红袖添色。可惜这笑容一闪而过，然后便被他向上飞的眼角取代“听闻先生素来文质彬彬，没想到却是如此直爽之人”
楚红鬼脸上似有几道不同的情绪闪过，但他很快交叠起双手，对这位少年不卑不亢的行了一礼，抬起头“多谢今日小公爷捧场，楚某一介儒生，不才写了两句假语村言能得小公爷的垂青，一作得闲解闷之趣，实在荣幸之至。前厅还有佳人贵客相候，容楚某失陪”
这话说得。先是承认自己不才暗讽这位小公爷捧人的眼光不太高明，接着又完全不给这背后的“大金主”面子，推脱告辞。楚兄啊楚兄，你这是要把京都里的权贵都得罪光啊，包蓝逍无奈地笑了笑。
不过这才是你楚红鬼啊……
然而包蓝逍这个念头还没转完，就听到那小公爷在背后叫住了楚红鬼“我们去年见过面，先生忘了吗”
楚红鬼刚抬起的脚顿在了半空。
“恪亲王的寿宴，在海晏楼的门外我正好碰到了刚从对面‘五柳田居’走出来的先生”
“五柳田居”是楚红鬼当做私下根据地的那家茶楼的名字，他极少从正门走出，因此听到这位小公爷的话心中一惊。
“没有忘”半晌，楚红鬼不带任何感情的回了一句。
那小公爷走近他的背后“我很喜欢先生的戏本，你那高高在上的暗示和影射，仿佛京都的风起云涌都是你笔下的小门琐碎”
楚红鬼不回答，小公爷继续说“尤其是你对台下那些看客的态度，你顺着他们的说辞、迎合他们的褒奖，不显露一丝一毫的私人感情。但你的态度越温和，你的内心越冷漠是不是？我就喜欢那样”
楚红鬼转过头，注视了他一会“我常认为，只有内心澄澈之人才能看到我束之高阁的本意。我不需要人云亦云”
小公爷也看着他“所有人都太平庸了，你在这勾栏粉院中，毫不吝啬你的才华，像绵里针一样刺穿他们的绫罗绸缎，以最娱乐的方式撕开他们的画皮。这很了不起”小公爷眯了一下眼睛，接着说“我希望你手中的笔有一天会伸到西子监去，那里都是精心养育的暗疮，不过都藏在书中自有颜如玉中了”
楚红鬼静静地听着，想了一会才说“你不喜欢在西子监读书？”
小公爷挑了挑眼角，露出一个不需要多言的笑容。
“我和太子太保孙不矛先生有点交情，或许我应该请他帮我留一张旁听席”
小侯爷满不在乎地拨弄树下的月季“那你可要尽早，木老头子正想着法儿把我往外踢呢”
楚红鬼几乎是脱口而出“他们怎么忍心对一个如此美丽的人如此冷漠？”
小公爷拈花瓣的手停住了，一直躲在墙后面的包蓝逍此时咳了咳，从矮墙的另一边走过来。
“大人”他一边走一边对楚红鬼说“前厅岳老板还等着与您共商接下来的排戏事宜呢，您……”
楚红鬼正后悔着自己方才冒失的行为，见那位小公爷没有挽留，就匆匆辞过准备离去。
“先生”小公爷的声音自后方传来，楚红鬼回过头。
叫曾苜青的少年立于并不那么空明的庭院中心，点点月光跳跃在他缀满朱缨宝饰的冠帽上，穿行在他烨烨生辉的红袍缎面中。借着幽秘的氛围，竟恍如花神降世。
“下回唤我苜青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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