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书生纷纷发现，一向安静沉稳的戚和今天看起来心情颇为愉悦。
听说方才在书院门口的时候，还有人听到他高声说话。
戚和功课认真，不喜玩乐，能听他说话都少，大声高呼更是百年难遇，同窗皆觉得有趣，不禁议论几句。
“你们看戚仲缘。”
“像是发生了什么喜事。”
“他向来规矩的要命，人又内敛，能在大庭广众做那样举动，定是心情好到不得了了。”
“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我听说……”一青衣书生语气颇有几分神秘，“我听说，这事与他兄长有关。”
“他兄长，你说戚伯怀？”
“可不是么。”青衣书生声音压低，他身边几位年轻人不禁凑过去些，几个人窃窃私语，“常莛同我说的，前几日他路过戚府，碰巧瞧见戚大郎冷着张脸出门，你猜他身边跟着谁？”
大家配合极了，赶紧追着问：“跟着谁？”
“你们猜，”他意味深长，“往上头猜。”
“上头？”有实诚人傻乎乎问，“戚老爷？”
青衣书生一脸不忍卒听：“谁让你搁人家里头猜了，背后议论人家父亲这像话么？”
“你呆是不呆，人家说的上头，”聪明的人知道往哪里猜，双手一捏，做出一个仙鹤形状，“是这个上头。”
青衣书生含笑抬了抬下巴。
“那我不就知道了么。”实诚人坐直了一点，手指头点点书桌，“贺怀瑾，是不是他。”
青衣书生摇头。
这下大家都懵了一下：“不是他？那还有谁？”
他们做小动作还上瘾了，手捏着仙鹤状当是玩手影：“你不是说这个么。”
“是另一个。”青衣书生说到。
这话一出，小角落里头安静了。
愣了半晌，才有人敢言语：“不会是郑幼卿吧。”
青衣书生卖这么大官司，终于把谜底揭开了，浑身舒畅：“正是。”
他还嫌不够似的，紧接着爆了更大的料：“那郑大人，还亲手给戚家大郎撩轿帘子来着！”
“那可足称得上是天大的好事！”众人哗然，“不愧是被人称作小戚爷的戚家大郎，这条线都能叫他连上！”
“以后戚家的日子只会越来越好过了。”
“怪不得仲缘看着意气风发……”
“说到这便停吧，再往下就市侩了。”青衣书生提醒他们。
“话是这么说……”
桐阳县是个小地方，在这么个小地方，三教九流一应俱全，唯独县衙才能用得起那一面仙鹤逐日的正堂屏风，官府里头没有人，就算家财万贯也只是仙鹤爪底下一层薄薄青浪，翻不出什么花样来。
反之，你若能摸着仙鹤哪怕一根羽毛，那也是白日飞升一步登天的气象。
桐阳县有钱的不少，但你看看贺怀瑾平日那眼高于顶的模样，哪个财主老爷见了他就变得跟条哈巴狗似的，他不就因为自个儿有个知县叔叔么。
贺玉性格乖张，见天找猫逗狗不干正经事。他那亲叔叔看起来比他正经百倍，内里却还是个贺家人，笑面虎，铁公鸡，看着和和气气，实则极难讨好，油滑无比，比谁都爱惜羽毛，他手下那个郑赦郑幼卿——更是别提了，昆仑山顶上头的坚冰都比他暖和些。
官府的路向来难以打通。
可这戚程才到桐阳县几年啊，怎么能哄得郑赦都跟在他屁股后头跑？
他们不自觉拿余光偷摸去看座位上安静温书的戚和，竟然不约而同在他身上感受到一股子真人不露相的玄妙气质。
有些商贾家庭的孩子，比其他小书生更有些心眼，已经暗自决定多和戚和亲近些。
就算他不爱说话，反应又慢，看着憋得慌——那也得试着哄哄！
“我不信你们说的。”
有一位书生从方才开始忍了半天，一直憋着没说话，现下终于憋不住了，语气有点冲，“你是亲眼瞧见郑赦巴结戚伯怀了，还是常莛亲眼瞧见了？”
青衣书生听他语气不好，冷冷笑道：“怪事情，我是不是亲眼瞧见，常莛是不是亲眼瞧见，干你何事？你急些什么？”
“道听途说，就别在大家面前胡言乱语，做那巷口长舌妇！”
青衣书生哪里被这般侮辱过，他恼了，说话也开始阴阳怪气：“我说赵兄，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做什么恼羞成怒……”
“你家里头巴结贺玉这么些年，人家一斛珍珠都没收过你们的，几十口大箱子摆在贺府门口落了三寸的灰，自己成了笑话就看不得别人发达，到底谁才是巷口子长舌妇？”
“陶绥江！”
“被说一句实话就要动手，你连妇人气量都不如！”
戚和低头默背经书，背着背着就停住了。
他懵懂地抬头，发觉距离他挺远的角落里头，有一群同窗不知道争论什么，他们似乎颇为激动，仿佛要打起来了。
他从来怕争端，不敢看，又忍不住忧心地偷偷看几眼。
一只手搭在他肩膀上：“仲缘。”
戚和正紧张，瘦弱肩膀吓得往旁边躲了好几寸，抬头一看，赶紧站起来，颇有些嗫喏道：“文松兄。”
柏文松也没恼，温和问他：“身体可好些？”
戚和有点疑惑地看着他。
“你那晚喝了不少，昨日又未来书院，我一直忧心，还怕贺怀瑾又对你做了什么。”柏文松淡然道，“你若无事，便一切都好。”
戚和这才想起来。
前几日发生事情太多，两天过的仿佛比两个月还要长，他竟然忘了与柏文松有所交代。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喜欢假装土著请大家收藏：(www.zhuiyo.com)假装土著追哟文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