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8.
收拾完了，两个人坐在床上。
床很软，过程中尖锐的痛感和热烫也已经褪去。
打野并不被现在的痛感困扰，他抱着一只很大的抱枕，浅浅地埋了半张脸进去。
他的情绪很乱，那些有的没的远的近的事情都挤在一起，根本不知道要说什么，更不知道该怎么说。
中单好像也在想事情，表情有点放空，看着房间一角的一只夜灯。
洗过了脸，打野的眼眶还是很红。
他几乎从来没有哭成这样过。
“……我觉得打职业是我唯一能做好的事情了，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我什么都做不好，我以为我能成为一个好的职业选手……”
“但事实上，我还是那么废物，连自己都手都没有管理好，不能carry队伍，对新人拿不出好的态度，现在，这么关键的时候，连游戏都打不了。”
中单觉得他是第一次清楚的知道，打野原来是这样看待他自己的。
中单一个标点符号都不认同。
529.
中单觉得他不应该有什么太过激的反应，于是他拉过打野的手，把绷带拆下来。
一圈一圈的绷带逐渐脱离皮肤，中单闻到了一点已经消散得差不多的药的苦涩味道。
打野盯着手背和手腕上黑底带着白色图案的肌效贴，突然笑了笑。
“其实我知道这样想不对，我就是……习惯了。”
中单从指尖开始，很仔细地帮打野活动之前一直绷得很紧的关节和肌肉。
“大概是自卑吧，因为我从来就没有做成过什么事情，连做好也算不上。我哥哥，他很厉害，什么都做得好，又很努力，家里就把他当做继承人培养。”
中单对打野哥哥还算了解，有时候也会聊几句。但是他没有想过，打野会这样去对比。
“我对这些都没兴趣，也没有想法，一直到打职业之前，我都没有想清楚到底要做什么。家里从来没有特别亲近的时候，大家都很淡。他们好像觉得足够了，但是哥哥很宠我，你也知道。我做什么，要什么，他都给我，以前他没出国的时候，忙到两三点，还会偷偷来卧室看我有没有睡好。”
打野像是想起了什么，弯了弯嘴角，“他手机里居然还有掌盟，贴吧，reddit和LN的app。”
“但是越是这样，你越觉得难过，是吗。”中单问。
打野停了一下，点头。
530.
“我觉得，不想做是不想做，我是真的做不了。”
“他们都觉得哥哥是想把我养废了，就不会争他的权力，我知道他不是……”
“可是他们都是这样认为的，也没有任何人有任何表示。”
“大概只能是我什么都不行。”
531.
“我以为我早就接受了这些，可是手伤了我才发现我一直过不去……”
中单突然抱住了打野，“没关系，过不去就不用过去，在我眼里，在很多人眼里你从来都不是你说的这样。”
打野摇了摇头，“你和我不一样……我是学习什么的都不好，但我也知道，中科大已经是很厉害的学校了，我都不敢想你最后选择去了哪里。”
“我觉得你不……算了，没什么。”
532.
我觉得你不会喜欢我就很正常，可是我还是很难过。
533.
中单仿佛在几秒钟之间头脑风暴了一波。
当所有能够想到的已知信息都摆在眼前的时候，他体会到了醍醐灌顶到底是个什么体验。
打野说，除了……他都可以替打野做决定。
打野认为他这么“厉害”，而打野觉得自己是个废物，所以……
打野觉得他可以不喜欢打野，理由充分，但是打野这是在替他做决定，而不是他决定了结打野的感情。
打野看到什么了会这样说？
……我操，中单想，这波要GG。
534.
“你看了我和河神的聊天记录？”中单问。
打野一时没转过弯儿来，“啊？”
“河神和你说什么了？”
“……他让我看了聊天记录。”
“行吧，我知道了。”
“你说你不是我好的选择。”打野说。
中单投降，“我知道了。”
“你说你没想清楚，觉得我也没想清楚。”打野说。
“是是是，你别说了。”
“……你不能在这件事上替我做决定。”打野说。
“我想死。”中单说。
535.
既然已经说这件事了，中单索性就follow his heart了。、
“我现在已经不这么想了，但是我觉得你还是没有想清楚。”
打野低着头，小声说，“我想清楚了，你不需要……喜欢我。”
中单很想使用比赛回放功能，“那我们就来说一下你想的事情。”
“你觉得你学习不好，什么都不行，打职业手还伤了，所以我就没有理由会喜欢你，你是不是这个逻辑啊？”
打野不说话。
“可是我从这个逻辑，到其中的所有支撑，没有一点认同的。”
“我觉得你努力，有好胜心，从来不会松懈，很难适应的东西都去适应了，从始至终，我都觉得并不是我在单方面照顾你，你一直都在支撑我，包容我，有的时候可以说是容忍我了吧。”
“很多东西我现在没办法一下说出来，但我觉得我们都想错了。你看到的记录，当时我还没有意识到，我现在知道我想错了。我不会再用自己的逻辑去评判干涉你的情感决定。”
536.
打野被中单输出得有点懵。
这是什么啊？？？表白，道歉，还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有这么理直气壮用训人的语气说自己“想错了”的吗？？？
还没等打野说什么，中单又开始了。
“难道还是小学生吗？我喜欢谁，想和谁恋爱，还要看成绩好不好？那我现在打职业，大概还得挑个韩服王者才行了？”
打野第一反应是，简直太没追求了，怎么也得挑个冠军队的吧。
然后觉得自己真的是有毒。
“你也不能这样替我做决定。”
打野：……
打野想了想，“……我现在太丑了，你不要说了。”
537.
两个人之间的气氛诡异又暧昧起来。
反正还是很默契地决定睡了。
然后两个人都没睡着，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躺着不动。
过了大概一个小时，打野窝进中单怀里了。
额头抵着中单的肋骨，“……我是韩服王者啊。”
超小声。
打野以为中单不会有什么反应的。
但是中单轻轻笑了一下，伸手拂开了打野前额的头发。
打野感觉中单撑起来了，然后额头上有温暖柔软的触感。
538.
是一个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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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一个吻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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