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她赶到邮件上的地址时，已经是下午的三点四十。
那里是一个酒吧。因为不到营业时间显得有些冷清。江宜南毫不费力地找到了发消息给她的人：“找我有事？”
“你觉得呢？”
江宜南耸耸肩，在他旁边坐下来。
李书生觉得没意思，举手做投降状：“OK，OK，my lady。我不是故意用那个借口骗你过去的，你真没必要从那里跑走以后连着三天都断绝联系吧？”
江宜南转过脸，满脸疑惑：“三天？断绝联系？骗？我才刚醒！”
李书生以为她在戏弄他：“Come on！你怎么可能才刚醒？你……卧槽，又来？”
“什么又来？”
李书生绝望地一头栽倒在吧台上。
然后他详详细细解释了他这一周以来的所有经历。
他从那片黑暗里恢复神智后就发现自己来到了千禧年的伦敦，在这里，他是一个自小移民的华裔，目前是一个公司的助理。由于没有系统内通讯功能，他发现自己没法联系到其他四个人，只好破罐子破摔地开始代替这个叫方楷的人。
他刚去公司，就发现一个可疑的三人小团体，标准的兄妹档加一个局外人。于是他去试探，结果失望而归。谁知道第二天三人主动找上门认亲，第三天又把人忘了个一干二净。李书生指望江宜南能给他点好消息，于是开始专心查找她的下落。查来查去，再结合某些不能说的黑科技，他终于锁定了曾经联系过方楷的小记者陈宛月。
——顺便补充一点，陈宛月倒也真不算什么小记者。她在英国留学，后来在伦敦一家不算小的杂志社做财经记者，因故辞职回国后，和国内的新东家理念不合，加上那家报社的另一个品行一般心眼不少的家伙有意打压，这才被发派来海外版做社会新闻报道。李书生那通电话打的也算是时候，否则以陈宛月的秉性，对话在“我不是什么坏人”那里就可以终结了。
总之李书生也没想到江宜南自己就不靠谱，整整跑路了三天，直到今天，黑科技再次提醒他江宜南的系统登入了，李书生这才发了邮件表示会晤意愿。
江宜南不知道该说什么，良久，才拍了拍他的肩，言辞恳切：“你辛苦了。”
李书生幽怨地瞪着她：“你知道就好。”
江宜南放松下来，长舒一口气：“我才在想为什么那个房间给我的既视感那么重，你就给我解释了，真好。”
李书生微微笑了。
江宜南忽然坐直，眉头紧锁：“既视感？”
“怎么了？”
“我有没有和你说过，图书馆和枢纽给我的既视感很强烈？”
“还没进来的时候有。怎么了？”
“所以，我们为什么就确定我们是玩家而不是NPC？就因为他们那么说？还有，你不会怀疑这里的一切都是假的吗？”
“这里本来就是假的……”
“我的意思是，我，或者说现在这个‘我’的意识真的是真实的吗？不是你依靠对我的记忆幻想出来的吗？”
李书生失笑：“那这么说，反过来也成立啰？”
江宜南定定看着他，一脸严肃：“是这样的。”她轻快地转移了话题：“你还记不记得我之前借的那本《通论》？我后来想起来，那本书至少也是20世纪30年代的产物了，而我们当时的整体环境更倾向于19世纪的风格，请问，你觉得什么情况下，才会出现一个年代明显晚于整体时间环境的、小道具的？”
李书生思考了会儿，揣测道：“演戏？”
江宜南翻了个白眼。
李书生摊开手：“那我可不知道了，或者是系统抽风？”
江宜南自己扯开了话题：“我饿了，请我吃饭吗？”
“我的荣幸。”
他们没打算在外面吃，而是在超市里买了牛肉番茄马铃薯和一些调料，去了方楷的家。
李书生熟门熟路掏出钥匙开门，毫无愧疚感地顺手画了个十字：“希望方楷不要怪我们。”
李大厨在厨房里风生水起的时候，江小姐压根没有做客的自觉，开了一包零食就盘腿坐在地板上看起了书。李书生后脑长眼睛了一样，头也不回，老妈子似的高声叮嘱：“地上凉，别坐地上，也别光脚踩上面。旁边有地毯和软垫，尽量往上坐。”没过一会又念叨：“少吃点零食，眼睛也别总盯着书，起来活动活动。”
江宜南好气又好笑：“您要当我妈还得变个性吧？”
李书生终于回头，满脸慈爱：“傻姑娘，有种唠叨叫父爱。”
江宜南顺手抓起一个抱枕砸过去：“做你的饭去，管东管西的，真以为是我爸呢？”
李书生接住抱枕扔回去，放肆大笑。江宜南绷不住，眉眼弯弯的，也笑了。
酒足饭饱，江宜南窝进沙发里，猫儿似的眯了眯眼睛，感叹道：“好久没吃一顿正常饭了感觉。”
李书生深表赞同。
小姑娘却不局限于日常对话，恨不能化身苏格拉底，给他来一场随时随地的哲学对话：“李先生，我可不可以问你一个很严肃的问题？”
说是征询，实际上她压根没等对方回应，就自顾自说了下去：“你相信命运吗？”
李书生刚想开玩笑应付过去，转头看进江宜南深褐色的瞳孔里。那双眼睛满是认真执拗，他不禁坐直身体，严肃地回应：“严格意义上来说，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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