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年体的杨旭看上去更“干净”，他脱离了那些粘稠的血膜，长出了两对半透明的、看上去令人不寒而栗的“薄翼”。
他的躯干彻底变成了虫子的形状，眼睛呆滞而无神地外凸着，只有头部还保持着人类的构造，勉强维持成了一个凹凸不平的球体。
董天天向后退了两步。
他记得在原本的boss战里杨旭是怎么死的，那是一段堪称**的固定剧情，他需要先像“放风筝”一样把这只糟糕的蛾子打到残血，而后被它用“手”——或者说是“前足”摁在地上，浑浑噩噩地等着战五渣的闻老师赶来救援。
那时候他是没能耐独自一人干掉杨旭的，也许游戏的设定就是这么变态，要么是只有闻秋的伤害对这只扑棱蛾子有效，要么是对方在救场的时候拿了什么东西，那个东西对这玩意有效。
——闻老师当时拿了什么来着？
董天天根本想不起来。
他在脱离游戏之前早就被凌虐得只剩下血皮，视线里塞满了虫子令人作呕的肉体，整个人恍惚得吐都吐不出来，只能看见眼前斑驳的血点从苍白软糯躯干中喷射出来。而后箱庭online的副本转换又相当刺激，经过那么一番滚筒洗衣机似的蹂躏他能记住自己姓甚名谁已经相当优秀了，根本不可能辨别出闻秋使用了什么武器。
——可杀死一只虫子能用什么武器呢？杀虫剂吗？
董天天踩着地上拉丝的粘液，被车厢里浓重的血腥味熏得头晕脑胀。
他总觉得有什么不对。
兴许是当初的关底boss给他留下了太深的心理阴影，杨旭此刻这种捅都捅不穿的状态反倒没给董天天带来太大的恐惧。他顶多是有点头疼，顺带忧伤着自己“提前解决boss”的想法恐怕是要流产，唯一的恐惧点就是他此行有点顺利，这只蜷缩在茧里孵化着的怪物似乎并没有对他造成什么伤害。
董天天一边向后推着，一边半蹲**去摸他刚才放下地上的枪。
然后他突然发现，枪被什么东西，牢牢地固定在了地上。
黑暗中那只年幼的虫子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就好像用腹部摩擦着血水逶迤在地上。它用着那种比人类更温软的声音，怯懦而贪婪地鸣叫着：
“哥哥。”
“我饿了。”
……
这条路不是什么停车的好地方。
闻秋在董天天下车的一瞬间就打开了雷达，全方位扫射着周边可能存在的类人物。这条路在科学院的行车记录仪上被标注着“极度危险”，从降落命令启动开始警报声就没停过，他是不知道董天天有什么十万火急的事情非要在这条路上处理，反正再给他一次机会，哪怕脑袋被打开花，他也不会在这个地方停车。
——说笑的，如果真的要选，还是脑袋比较重要。
身为团队的智商担当，闻秋一路用脑用得几乎要谢顶，然而外在因素的威胁有时候比内在决策更令人恐慌，从杨旭发烧开始，他就隐约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这种说法说出口可能会令人嘲笑，毕竟第六感这种东西向来只是人类说话做事时的一种潜意识自我诱导。闻老师由始至终都是坚定的唯物主义，势必不会将杨旭和董天天的突变归咎到中邪上。
他更愿意相信，是之前注射的药剂出了什么问题。
——就跟程明雀一样。
闻秋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将自己的注意力固定在雷达上。
正如董天天隐瞒了（或者是觉得干脆没必要提起）杨旭的异样一样，闻老师也隐瞒了这趟路途中的一部分小插曲。他并不是不愿意向自己那两位共患难的队友坦白从宽，而是根本不知道该从什么方向坦白。
他不知道该怎么告诉对方，他们之所以能顺利离开那所学校根本就不是他的功劳，当初这辆悬浮车从校医院往外开的时候直接被拦截了，如果不是那位医生，他们现在可能已经变成了后面尸体箱中的养料。
——可那位医生，那位陈医生为什么要帮我们呢？
在没能想通这里的原因之前，闻秋选择了保密。然而此刻他也没有闲情雅致去思考过去遗留的问题了，因为在雷达上的右上角已经出现了几个闪烁光点。
那是这片垃圾场里的“原住民”。
是“不速之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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