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给我等着，等我出了这破游戏就把你屁股揍开花。
然而戏弄归戏弄，聂霜双依旧恪尽职守地调用了临时对他开放的夜莺情报库，翻找出一大堆和丧尸化有关的资料，絮絮叨叨地给沈星河进行背景介绍。
这一介绍就介绍了十几分钟，话题终结的时候沈星河已经自动放弃了进门机会。他收拾好印桐递来的钥匙串，背靠着身后的门板，再抬头时眼神中已经多出几分坚毅，仿佛下一秒就要大开杀戒。
他说：“小崽子，你可给我记录好了，哥哥现在就杀个丧尸给你测试一下具体数据，你要是跟我说记岔了，我出去就扒了你的裤子，揍得你屁股开花！”
……
那场屠杀，在12点钟声响起的那个瞬间才画下了休止符。
通过聂霜双小朋友兢兢业业的记录，沈星河在杀戮的过程中多少了解到自己如今是个什么状态。这个丧尸模式是积分制的，杀一个丧尸积一分，杀一个NPC积两分，以此类推杀一个狩猎者的积分只会更高，问题就在于他根本杀不了副本中仅剩的那一个狩猎者。
截止12点整，沈星河已经干掉了134个丧尸，印桐和董天天在钟声响起的瞬间就被传送进了下一个副本，以至于当前副本中只剩下一位狩猎者。
是的，那1187个丧尸都死在了苏晓手里。
沈星河不清楚苏小姐究竟是什么人，但多少意识到自己根本不是她的对手。打不过的，他没可能打过对方，倘若苏晓心情好，说不定能放他一条生路，但根据现状来看，苏小姐大概更愿意把他的血肉做成夜宵。
“你有什么好主意吗？”沈星河偏头看向光屏对面的聂霜双。
“那可是杀了一千多个丧尸的女魔头，”聂同学年纪不大，却已经学会了隐忍退让，“要不你一个滑跪拜倒在她身前，劝她杀的时候温柔点？”
“她可是一棒子打飞了男朋友的头，你觉得她对谁会温柔？”
“说不定是因为男朋友长太丑了，”聂霜双哆哆嗦嗦地努力调节气氛，“我看你器宇轩昂相貌不凡，你试试呗，说不定就被她看上了。”
“我看不行。”
沈星河翻了个白眼，摇摇晃晃地把自己从身后的书架上拔出来，挪着踉跄的步子勉强走了两步，举着双手面如土灰地转身投降。
他说：“这位漂亮的小姐，我上有老下有小，能不能麻烦您高抬贵手，放过我一条生路。”
提着根铁棍的苏晓出现在藏书室的门边。
图书馆的藏书室四面围墙，天一黑就只能靠着头顶的照明灯点亮前路。然而托苏晓一通破坏的福，现在全图书馆断电，沈星河站在一片漆黑的藏书室里，只能看见不远处的月光落在苏晓身后。
少女的身形纤细而修长，远远望去就像一道寻仇的鬼影，沈星河顶着身后泛起的冷汗保持着投降的姿势，一边向前踱步，一边假笑道：“我知道您是来找什么的，找那本小册子嘛，刚巧我这里还有一本，我给您了，您能不能别杀我啊。”
门口的影子停顿了一下，倏尔如闪电般躬身俯冲过来。她就像一只捕食的猎豹，眨眼间便已近在沈星河眼前。
太快了，这简直太快了，人（丧尸）与人（丧尸）之间的差距简直宛若天堑，沈星河甚至还没来得及眨眼，就听到身后一道风声掠过，耳畔传来了系统清脆的提示音。
“狩猎者捕获NPC，加三分。”
“当前场景中所有猎物已清理完毕，请玩家在15分钟之内退出副本，狩猎者与狩猎者的战争将在一分钟后正是开始，战斗时间14分钟，请玩家做好准备。”
“14分钟。”
沈星河转过头，看见一身污血的引路人小姑娘倒在苏晓的铁棍之下。
“13分钟。”
苏晓抬头冲他笑了一下，沾着血迹的面容妖冶如画。
“12分钟。”
他看见苏晓伸出手，允诺道：“你不是说要把小册子给我吗？给我那本小册子，我就不杀你。”
“11分钟。”
沈星河咽了口唾沫，摸出了怀里那本沾满黑血的小册子。兴许是引路人已死的缘故，封皮上的所有黑血都变回了原先的血红，以至于在掏出来的那个瞬间甚至吓得他打了个哆嗦。
“10分钟。”
苏晓接过手册。
“9分钟。”
沈星河抡起消防斧，被苏晓一棒子砸歪了手肘。
“8分钟。”
苏晓挑了下眉，冷笑道：“答应了不杀你自然不会杀你，你犯不着这么自卫过度。”
“7分钟。”
苏晓扬起铁棍，砸折了他的另一只手。
“6分钟。”
沈星河看着她靠在自己身旁的墙上，借着门外阴冷的月光翻看着手中的小册子。
“5分钟。”
空气里只剩下书页翻动的声音。
“4分钟。”
系统的报时突然停了。
沈星河保持着瘫在地上的姿势，在漫长的寂静中歪头看向苏晓的方向。
她将小册子塞进坏里，握紧铁棒警惕地向藏书室门外望去，空旷的图书管理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粘稠的黑暗中什么都没有。
月光穿过破碎的玻璃窗，落在一片狼藉的地板上。
沈星河听见了沉重的脚步声。
起初是“啪嗒，啪嗒”的脚步声，就像是什么大型的毛绒玩具巡视般走过狭长而阴冷的楼梯；而后传来了窸窸窣窣的杂音，仿佛是对方两条布满绒毛的腿正摩擦着掉下老旧的毛絮。
——是兔子吗？
沈星河的心脏几乎挤到了嗓子眼。
——可是这个副本不是不能存档吗？
他看到楼梯间里出现了一个摇摇晃晃的东西。
那是只兔子，应该是只兔子，他看着对方两只细长的耳朵无法做出更多的猜测，却隐约觉得这个出现在他视野里的不仅仅是只兔子那么简单。
也许他应该称呼对方为“看上去像是兔子的、漆黑的影子”，或者干脆点叫对方怪物，然而沈星河已经说不出话了，在他看见那只兔子的瞬间，苏晓就被什么东西射穿了心脏。
她仰面倒在藏书室的门边，半个身体沐浴着冷冰冰的月光。
“不打中脑袋，我是不会死的。”苏晓说。
兔子摇摇晃晃地走过来，伸手取走了她怀里的手册。
“你不杀了我吗？”苏晓问。
兔子掀开头套，将手册从脖子的缝隙中塞进去。
——这不是兔子。
沈星河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这是个穿着兔子衣服的人！
他张着嘴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发出一阵阵连自己也无法相信的聒噪声音。他看见兔子扭头看向他的方向，而后在清冷的月光下歪着脑袋，举手发出了一个短促的气音。
他说：“piu。”
而后机械的提示音骤然响起，沈星河听见那个消失了许久的声音陈述道。
“时间到，剩余玩家将被强制退出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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