芊芊欲言又止，卫晋问道：“只不过什么？”
芊芊笑着摇了摇头：“只不过……公子会错了意，芊芊可没有投怀送抱的意思。”
见卫晋一脸迷惑，芊芊又道：“公子想必是不知道，这青禾坊乃是天下第一坊，此间女子大多卖艺不卖身。我素来见不惯这坊中的曲意逢迎，见公子亦是不喜，这才拉了公子过来。”
芊芊一边说着一边调着琴音：“公子哪里人士？”芊芊问得漫不经心，手上动作却不减，整个人平静而专注，再加上那如春雨般的声音，若不是知晓她的身份，说是大家闺秀卫晋也是相信的。
卫晋不由自主得开口道：“北漠绥城人士。”
“是个好地方。”芊芊话落，琴声铮铮，卫晋仿若又回到那段风沙侵袭的日子。
“君可见塞上江南雁轻飞，不同淮岸烟雨醉，漠上自有古道美……”
曲子如同漠北的风沙，歌声像是悠长的古道，一个霸道，一个坚定。风沙常绝人性命，古道却从未荒废。
卫晋总觉得脑子里闪过些东西，细想却又一无所获。
一曲毕，卫晋还久久不能回神。
“芊芊第一次弹这曲子，还有些手生，弹得不好公子莫要怪罪。”芊芊见卫晋不说话只好开口打断二人之间的沉默。
卫晋回过神来：“不，姑娘弹得很好，在下仿佛故地重游，姑娘可曾去过漠北？”
芊芊摇摇头道：“不曾。”
“那真是奇了，芊芊姑娘真是个中高手。”卫晋感叹道。
芊芊媚眼带笑，“公子果然从未来过这烟花之地，青禾坊的姑娘皆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今日换了别人来弹那也是并无二致。”
卫晋听了芊芊的话总觉得不妥，思索片刻后认真道：“芊芊姑娘过谦了，好便是好，不好便是不好，今日即然是姑娘弹的，那便是姑娘弹得好，何必跟别人比较。况且我也只听过姑娘弹的。”
芊芊眼神一暗：“时辰不早了，想来那边的局也快散了，我们早些过去吧。”
卫晋很是迷惑，明明刚才还聊得好好的，怎么突然就转了话题，也不知自己是哪里惹到她了，不过两人第一次接触也不太好意思问太多。
绿映阁外芊芊拉住卫晋要推门的手：“今日得公子庇护，免去这一场皮肉官司，芊芊便送公子一句话。入了这官场，便再无脱身之日，公子可要想清楚了。”
“芊芊姑娘，报效家国哪有脱身之说？”卫晋说完昂首推门，端得是潇洒气概。
芊芊神色不定，口中低喃：“只叹落寞时，少年莫悔之。”
门外落寞，内喧嚣，门里门外便是两个世界，芊芊信步上前，微笑覆面，跨入那个她厌恶的世界。
“卫小弟方才是去了哪里？怎的缺席那么久？”问话的正是之前喂芊芊吃酒的大人，芊芊虽落后半步，但也落入了对方严重：“芊芊姑娘同卫小弟一同进来，可是成了什么好事？”
卫晋虽与芊芊对过行踪，却没想到这大人问得这般露骨，当场便涨红了脸羞愤的不知如何辩解。
芊芊连忙笑出了声，娇嗔道：“奴家是怎样的人，秦大人难道还不清楚吗？卫公子迷了路，被拉去了容妹妹处吃酒，若不是我见了，恐怕还回不来呢。就该让他醉在那里，免得我还被无辜牵连。”说着便弹了《不诉》后半段，用琴声诉说着不忿。
秦大人只是略微试探，怀疑两人生了什么情意，芊芊这套说辞也算是有迹可寻，做不得假，疑虑自然打消，连忙上前哄着。
芊芊弹了半曲便收了势，只罚了秦大人一杯便揭过此事，至此又是新一轮的觥筹交错。
申时刚过，清河坊便敲了乐鼓，提醒着客人宵禁时间快到了，要回家的客人就得准备话别了，夜宿的客人自然不会理会。
这乐鼓声击打的低沉，但在卫晋听来却是再悦耳不过了，这花坊他实在是待不下去了。
蒲守明同秦大人告别后，叫了卫晋一同离去，蒲守明一上马车便开始闭目养神，卫晋也不敢开口。
快到会馆是，蒲守明突然睁眼道：“今日之行感觉如何？”卫晋正要作答蒲守明却看向车外道：“不用急着回答我，秦大人是户部侍郎，你若要上任，他是最好的入手点。”
马车刚停下，蒲守明便开始赶人：“回去好好睡一觉，这两天想清楚了再来找我。”
卫晋满腔疑问只能再次憋回肚子里，回到会馆后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今天发生的事对他来说冲击太大了，谁曾想蒲守明先是带他去了花坊，又让他见了满脸色相的吏部侍郎秦大人，为了一个县缺说着口是心非的奉承话。
这些对他来说都是不该发生的事，跟他想像中的官场完全不一样，蒲大人那样正直的人也会去花坊……
这跟他的预想差别实在太大，原以为跟着蒲守明能干一番大事业，为了百姓为了苍生去请命，而不是跟那些满脸色相的人同流合污。
‘今日之行感觉如何？’卫晋正辗转反则，蒲守明那句话突然又浮现在脑海里，
难道蒲大人是故意带他去的？
那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呢？自己又没什么值得图谋的……除非蒲大人有自己的计划了！是在考验他到底值不值得信任。
对了，一定是这样，卫晋感觉想通了最重要的关节，一切问题都迎刃而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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