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龙沉默着,温柔地替她擦干了眼泪,忽然转身面对黑衣妇人,道:“我已答应过她,也答应过她的父亲,我绝不能抛下她。”
黑衣妇人冷冷道:“你若连这点儿女之情都抛不下,还能成什么大事?”
小龙一字字道:“我若连这件事都不能守信,又何以为人?”
黑衣妇人凝注着他,目光中似乎渐渐露出一丝暖意,缓缓道:“好,很好,你是个好孩子……”
她飘飘掠到九儿面前,缓缓抬起了手。
小龙和海东青的呼吸都几乎停顿,因为他们都知道只要这只手一落,九儿的头颅便要粉碎。
只听黑衣妇人道:“你舍不得离开他?”
九儿咬着牙,瞪着她,道:“无论谁若要我离开他,除非先要我的命。”
小龙望着黑衣妇人的手,连心跳都几乎停止。
黑衣妇人的手已落了下来,却只是轻抚着九儿的头发,柔声道:“你也是个好孩子,但你若真的喜欢他,就不能拖累了他,就应该让他一个人去好好做事。”
九儿怔了怔,忽然以手掩面,失声痛哭起来。
黑衣妇人道:“我并不是要他抛下你,只不过要你们暂时分开一些时候,你们反正都年轻,以后见面的日子还多着哩。更何况你们两个都慎重去读,如果不能把你们身上的毒全都解了,你们两个还会有什么将来。”
九儿跺了跺脚,嗄声道:“好,你不用说了,我走,我一个人走……”
她以手掩面,痛哭着奔了出去。
但小龙已赶过去拉住了她,道:“你……你要到哪里去?”
九儿咬着嘴唇,跺脚道:“你也用不着管我,我自然有我去的地方。”
她虽然勉强忍耐着,但眼泪还是不停地落下。
天地虽大,却又有哪里是她的去处?
黑衣妇人居然也叹息了一声道:“东青你带她回山去,我会叫龙公子去找她的。”
海东青似乎又惊又喜,道:“你老人家难道想收个女弟子了么?”
黑衣妇人似也笑了笑,悠然道:“她本就是个好孩子。”
天高气爽,艳阳高照,虽已秋深,却如春暖。
小龙多日来第一次感觉到阳光的可爱。
现在,一切事都有了转机,朱泪儿也有了希望,站在这温暖的阳光下,他几乎忍不住要放声高歌起来。
他始终都无法猜到舒雅为何要在舒作人面前为他隐瞒。
只听黑衣妇人道:“江枫虽是个不肖的叛徒,但有些事他并没有说谎,那时海东青还在他旁边,他也不敢说谎。”
小龙道:“舒作人到底是什么人?”
黑衣妇人道:“三十年前舒作人也是一个名动江湖的一代魔头,我实在想不到,居然连舒作人这种老怪物都被那个人所用。”
小龙忍不住道:“前辈你……”
黑衣妇人叹了口气,道:“不瞒你说,就连我也未必是那恶魔的对手。”
小龙道:“但前辈的‘先天罡气’,岂非已是天下无敌,登峰造极的武功了么?”
黑衣妇人道:“先天罡气虽然无坚不摧,但上天造物,万物相克,蜈蚣虽毒,雄鸡却是它的克星,先天罡气虽强,也并非真的能无敌于天下。”
小龙道:“前辈口中所说的那个恶魔究竟是什么人?”
黑衣妇人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你是被独孤烈一手抚养长大的,你可曾想过,像独孤烈这种心高气傲的高手,怎么会心甘情愿的在皇宫里当一个侍卫,后来又含辛茹苦的抚养一个孩子长大?”
听了黑衣妇人的话,小龙不禁愣住了。
一直以来他都把独孤烈当成自己的养父,对于这方面的事情,从来也没有过多的去考虑。
独孤烈绝对是一个性格孤傲的人,当今天下能够被独孤烈看在眼里的人,原本就没有几个。
这样的人又怎么会心甘情愿的到皇宫里去当一名大内侍卫呢?
难道这里面真的有什么不为人知的隐情?
黑衣妇人说道:“我很多时候你们所看到的事情只不过是一个表面现象,其实有些事情知道远比不知道要幸福的多。”
小龙道:“前辈的意思我有些不大明白。”
黑衣妇人道:“这些事情你若是明白了,有很多事情恐怕早就已经画上一个句号了,也就不用这么多人来来回回的奔波了。”顿了一顿又问道:“你知道这个世界上最难测的是什么吗?”
小龙道:“人心。”
黑衣妇人道:“不错,这个世上最难测的就是人心,江枫是我从小养到大的,我居然不知道他的心里在想些什么,到了最后他居然能够背叛我。”
对于这件事情,小龙根本就没有办法评论,他也知道此刻黑衣妇人的心中一定特别难受。
黑衣妇人缓缓说道:“很多时候我们对于难以抗拒的东西都会说,冥冥中一切自有主宰。这种说法不能说是对的,也不能说是错的,但是每一个人从出生的那一刻开始,身上就带着一些特殊的宿命,就算是由于一些特殊的原因,这个人距离他原本的宿命很远很远,但是无论最后赚了多大一个圈子,他还会起回到自己生命起点的宿命之中来。”
说到宿命这种东西是玄之又玄的。
小龙不能理解这些东西,所以也没有办法插话,只能站在那里静静的听着。
黑衣妇人自嘲的一笑说道:“独孤烈也算是一个人物,为了一件事情能够坚守几十年,可惜他从一开始就错了,孤孤烈一直以为你生于皇室身上有最纯正的皇室血脉,你的宿命就是将来有一天重振大周皇朝,可惜的是当他知道自己错了的时候已经晚了,根本就没有办法改变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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