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他们也许没有恶意。瞧,连我家孩子都喜欢看那些画儿……”
谭香扫了扫屋子一角堆放的木偶。
苏韧说:“既然如此,姑且收下。交货日子,我请假陪你去集市就是。”
第二日开始,苏韧正式转移到尚书总务处。他最善于寒暄拉拢,数日便与众人混熟。
总务处宽敞。连苏韧共有四名吏员,外加员外郎。五个人倒占了八间房。
办公桌椅全是花梨木。每人手边配个茶几,一律摆放景德镇青花茶器。
总务处里,喝茶也是件正事。
宋员外酒糟鼻,患有风湿,举止和被操纵傀儡似的僵硬,口头禅“随便。”
任何事问:“员外……您看……?”
他统统回答:“随便。”
午饭他打开饭盒,发现家人忘了给他装上午饭,也只摇头道:“哎……随便吧。”
他喝着茶水,拿了串冯尚书吃剩下的葡萄,权当一顿饭。
大家乐得长官不管。苏韧被派收发文件,打扫外屋,喂喂金鱼。、
冯尚书每天都来去匆匆,并未和苏韧单独交谈。
苏韧老老实实,叫他干什么他就去。话里带刺讽他几句,他也笑。
于是,他在部里“温顺好说话”的名声,在总务处又添一层。
苏韧失望,尚书并未格外垂青他。同时庆幸,如此自己这新来的,便不招人妒嫉暗算。
苏韧早上第三个到总务处,喂好金鱼。他拿起胡平最爱的鸡毛掸,里里外外掸灰。
忽听同僚问宋员外:“啊,员外,太平公主真要回来了?”
“随便。”
“啊……”众人叹息怨愤:“那谁去伺候太平?”
“随便。”
那几个异口同声道:“苏韧如何?”
“随便。”
苏韧一头雾水,不得推辞。半个时辰后,尚书到,太平也到。
太平是只哈巴狗。号为“公主”,却是只阉割了公狗。
同僚说:它是尚书家哈巴狗,恃宠而娇。从前在尚书处呆过,把胡平咬伤。最近因为开罪了冯伦的妻子正牌公主,又被发配来吏部。
它一看苏韧,就气势汹汹,汪汪不停。苏韧小时常被大野狗追,根本不把小小太平放眼里。他不露怯样,笑眯眯侧坐着。太平叫了半天,扭头跑了。苏韧见它往其他屋乱蹿,才跟上它。太平打翻花瓶,跳上砚台,一路留着黑脚印冲进尚书屋子。
冯伦正靠椅背上,拍着扑入怀中的小狗,直夸:“真乖!”
他望眼苏韧,一笑:“他们叫你来管太平?太平跟大多数人都合不来。小心。”
苏韧低头:“是,卑职一定小心照顾。”
他将太平抱出尚书处,狗还扭个不停。苏韧擦干了它爪子。
尚书喜欢太平,他也一定要喜欢太平。
苏韧花了大半天陪着太平在花园转。晌午,他跟一起吃饭的方川说声,吞了咸菜夹饼。就给太平喂尚书家带来的肉汤排骨。太平吃抱,苏韧又抱着它到僻静处晒太阳。
他从贴心口,掏出把半圆形的桃木小梳子,帮太平篦头上毛。
他动作缓柔,太平摇尾。毕竟难得有那么小梳子来解它的头痒。苏韧学着尚书夸:“真乖。”
之后,苏韧和太平便能和睦相处,众人称奇。尚书看太平,苏韧便能顺理成章到尚书屋子去。
冯伦边和太平玩,边叫苏韧替他整理屋子。墙上挂着一幅农家老翁醉酒晚归,花前舞蹈的画。
画旁有诗:“花前把酒花前醉,醉把花枝仍自歌。花见白头人莫笑,白头人见好花多。”
苏韧看清落款,手不由抖。落款是“甲申年中秋,叙之为姨丈吏部冯尚书录。”
背后冯伦笑道:“嘉墨,那字写得如何?”
苏韧回答道:“清逸之品,大家风范。”
冯伦随意道:“唔,我也觉写得好。到处是馆阁体,看了心烦。这位写字人,也讨厌馆阁体。”
“是。”
冯伦从抽屉里拿出个药瓶喝了几口。苏韧正寻思他有何病,冯伦望着他说:“是酒。吏部严禁公务时在部内饮酒,我不得不装样子。上次在书楼喝酒,你已看到,此刻我也不避你了。”
“是,大人。卑职绝对不会对任何人说的。”
冯伦放下瓶子,目光深湛:“是么?上次在虹楼你所见所闻,当真对谁都未提过?”
苏韧正视冯伦道:“卑职绝未对他人吐露。卑职在那里出现……难道就不需要大人保密?”
冯伦一笑。瞬间,苏韧觉得他和尚书距离近在咫尺,他也一笑。
大概因为彼此彼此秘密,冯伦开始叫苏韧传递公文。苏韧去另外几个部,人家对他也客气。
考功文选两司,常送给总务处东西。茶叶,牛肉,冬笋,布匹,尚书全让他们带回家。
苏韧在人们眼里,已不再如草芥。短短十天内,家中充裕不少。
尽管如此,苏韧还是想着投考内阁中书之事。尚书正用人,不会推荐他。
可是……,就这样在总务处陪着太平,伺候长官,庸碌几年,换取官位?最近,情况似有转机。内阁通令:不用再拘泥于官员推荐。各部吏员,可毛遂自荐,到文选司报名。对别人是好消息,可对苏韧,还是没用。因为曾有过节的林康,总会唰掉他。
随着报名截止期限临近,苏韧的希望越来越渺茫,他只好把自己材料锁在抽屉。
这日,冯伦急于回去,宋员外因风湿发作没来。临走,尚书把一叠文书给苏韧:“帮我亲手交给林康郎中。虽然你和他打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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