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有风徐徐吹进窗，拂起二人的头发。
小枂站在楚离身边，她面对着窗户看着外面的景色，楚离背靠着窗户，侧过头看着小枂的侧脸。
从来到西梧，她一直都没仔细看过小枂的模样，但现下仔细瞧着，楚离发现小枂生的很是标致。
不是乍一看就很漂亮的面容，却让人看着格外舒服，她的眉眼间透露出知性而又掺杂一丝俏皮的美感，也许是由于她身上有些草率而又破旧的奴才的衣服，头发也被胡乱的系在脑后，将她整体的气质都减了分。
小枂给楚离的第一感觉，是她太会伪装了。
从离山赶来西梧的路上，楚离见小枂的一面之缘，她小心翼翼而又怯生生的眼神，让她当真信了她只是一个小小的侍女，而后又忙于为凉城医治蛇毒而急匆匆的取出雾隐炼制解药，她根本就没什么空去仔细琢磨这个姑娘。
只是在她得知这个姑娘蛊术不一般时，她是稍稍起了点疑心的。
这几日的相处，与她梳理出来的事情脉络，不得不让她对小枂产生怀疑。
小枂的眼中有一种可以随时隐藏起来的能力。
“花绝是郡主夫人的亲弟弟，他之前的名字叫锦修绝。”小枂知道楚离在一旁看她，可她并没什么反应，依旧看着窗外淡淡的说着，“郡主夫人很疼这个弟弟，从小便护着他，事事为他着想，他也很依赖郡主夫人，尽管当时锦氏的人都不喜欢秀离，尽管......”
说到这儿，小枂的眉目带上一丝忧伤：“尽管他不是锦云的亲生儿子。”
楚离轻轻拧了拧眉。
“锦氏一年都会举行一次习蛊大会，培养优秀的炼蛊之人，将西梧的蛊术传承下去，而之前很多年习蛊大会都会在反山王陵举行，在一次习蛊大会结束之后，郡主夫人发现了在反山被丢弃的孩子，当时这个孩子才年仅五岁，郡主夫人不忍，便说服锦云将他带了回来，后归位锦氏的人，郡主视他为亲生弟弟，当时所有人都不认同他，可郡主却宁愿与全世界为敌，都要护他在身后。”
“当年郡主嫁到昭国的时候，锦修绝第一个反对，可是他说了并不算，迫于无奈，他只好眼睁睁看着郡主离开西梧，可是嫁到西梧的郡主并不快乐，她是爱楚氏的，可她却再也无法自由，楚氏不喜她炼蛊，她便不炼，楚氏不喜欢西梧，她回西梧的次数便越来越少。”
“当锦修离得知良渚爆发花虫蛊的时候，他便预感到不对劲，因为此蛊只有郡主一人习得，他日夜奔赴良渚，可到了良渚，他看见的只有城门口的木头架子和满地的灰烬。”
“他万念俱灰，怒火攻心，丧失了所有的理智，他大肆屠杀良渚百姓，对楚氏未出手相救你母亲而怀恨在心，将楚氏也灭了门，当时的他已经杀红了眼，但他并没有对你起任何的杀心，因为你是他姐姐唯一的孩子，他血洗良渚城后，将你带回了反山。”
“他......”这是楚离第一次清楚的听花绝的故事。
之前对他的印象一直停留在冷血，杀人魔，住在死人堆儿里的怪物，这样的字眼儿，虽然也曾因为他长得太过好看而有些犯花痴，但是她对花绝的印象一直都是阴森而又暴力的。
但听闻他的事情，楚离隐约觉得，他也不是什么极恶之人。
“他......是怎样一个人呢？”
“说出来姑娘可能都不信。”小枂轻轻地笑了。
“啊？”楚离看着小枂轻笑的侧脸，微微一愣。
小枂偏过头看着楚离：“他是一个，很温柔的人。”
不知为何，说起花绝的时候，小枂的表情也跟着变得温柔起来。
“他是我见过的，最温柔的人。”
楚离有些无法理解，她根本无法将杀人魔和温柔这两个词语划等号。
“别人欺负他他也不会说，只会笑笑了事，锦云是不喜欢他的，甚至会想办法将他处理掉，他心里很清楚，但他却从未对任何人产生过怨念。”小枂看着楚离，楚离能从她的眼神中读出温柔。
“自己被欺负没关系，东西被抢走也没关系，他好像一切都不太有所谓的样子，只是在这个世界上，动任何人都可以，除了他的姐姐，也就是郡主。”
“旁人都会在背后说他是郡主养的一条狗，他也不会在意，有时候郡主很心疼他，他怕郡主为自己伤心，所以费尽心思隐瞒自己被欺负的事情。”
楚离的脑中回想起那一身红衣，和花绝嘴角一直都会有的轻浮玩味的笑。
迫不得已，身不由己，又是一个可怜的人。
“楚姑娘。”小枂一声轻唤将楚离拉出了思绪。
“嗯？”楚离这才回过神，“啊！不对啊，这些事情你都知道的话，为什么你会......”
“你是想说，我看着和你差不多大是吗？”小枂笑着。
“是啊......”楚离睁大眼睛看着小枂。
“其实我要比你大上好多，甚至是几十岁。”
楚离睁着大眼睛，一副不可置信。
“我从小研习蛊术，我会拿自己当容器，不只是我，身边的人也会拿我做容器。”
“会......长生不老吗？”
“倒也不会。”小枂笑出声来，“我的身体已经是四十多岁的样子，而我的脸一直是这样，就是因为各种蛊在我的体内相生相克。”
楚离张大了嘴巴，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自小便在郡主的身边，也算是看着你长大的，现下你已经记起了全部的事情，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楚离还沉浸在对这种事实无法理解的思绪中，被小枂突如其来的问题问的一阵发愣。
“打算？”
“对。”
“我答应留下来，之后的事，说实话我还没想好。”
“凉公子那边呢？”
楚离没再说话，听到这三个字，她的表情又黯淡下来。
“楚姑娘。”小枂的表情变得很是严肃。
“嗯？”
“切勿让凉公子知晓我的真实身份。”
“为什么？”楚离看着小枂。
“因为他身上，有我想知道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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