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瞒先是看着高守仁与秦升拉拉扯扯, 本想着秀才脸皮薄不愿让人看见屁股, 但看了几眼之后，李小瞒的面色沉了下来。
放下毛笔起身到了门前, 她拍了拍高守仁：“松手。”
“老大, 甭看了, 指定是伤在腚上了。”高守仁马上松了手嘻嘻哈哈地说道：“那儿肉厚, 有点伤也没事儿……”
“是你跟着我到医馆里去，还是我把大夫请到家里来？”李小瞒看着双手仍死死抓住门闩的秀才问道。
秦升面朝着门板大口的喘着气, 高守仁手下没轻没重, 他不用看都知道伤口肯定是裂开了。
镇定了一下心神秦升才慢悠悠地站直了身子, 他伸手拉开门板吃力的抬腿要迈过门槛去：“守仁说的不错, 这里皮糙肉厚，便是伤了养养就是了……”
李小瞒伸手一抓他的手臂, 手腕翻转秦升便身不由己的转了过来，顶着一头冷汗面对了屋里的众人。
高守仁神色一凝, 李夫人也皱眉道：“怎么出了这么多汗, 你热啊？”
秦升扥着衣袖在额上擦了擦，强笑着说道：“是……是有些热。晚生还是出去吧……”
“守仁, 你拿床褥子过来。”李小瞒松了手提步出屋奔了后院：“我去套车！”
李小瞒才把骡子从棚里牵出来高守仁已经抱着褥子跟了过来。
“你拿着，我套车。”把手里的东西交到李小瞒手里, 高守仁麻利的给骡子披挂上：“秀才真伤了？”
“嗯。”李小瞒轻声道：“他背上血都洇出来了，就是他穿了黑色的袍子不明显。”
“马车翻了就摔成这样？”高守仁知道李老大不愿此时说的话被正屋里的俩人听见, 于是也压低了声音说道：“保顺府跑远途的车马都不赖, 秀才指定是贪便宜, 跟了商队的车过来。”
商队的车上都装了货物，只要牲口拉的动就往车上装，并且走远途的商队也愿意拉些同路的客人，因为这样的车马大多是挤在货物的空隙里坐着，所以收取的车资比专门拉人的车马便宜许多。
“他没有坐商队的车。”李小瞒马上否定了高守仁的猜测：“商队的车马哪有那么大的地方让他放那么多行李？”
“那……”高守仁也猜不出了。
“你去把他扶过来，咱们先去医馆，有什么话都回来再说。”李小瞒把褥子随手搭在骡子背上，她到棚里抱了一大抱茅草出来先铺在了骡车上，然后才把褥子铺在茅草上。
高守仁与秦升一起走了过来，俩人依旧拉拉扯扯的，秦升一口一句：“我不去看大夫，不用看也能好……”
李小瞒大步走到秦升面前面无表情地说道：“非得让我和守仁把你抬上车去是吧？”
秦升闭了嘴，咬着嘴唇看着李小瞒，眼中俱是祈求的意思。
李小瞒一撸袖子冲高守仁一点头：“你架着他，我抄腿！”
“我自己走，我自己走！”没等李小瞒动手秦升马上服软，自己走到骡车边龇牙咧嘴地爬了上去。
“这是……”趴在褥子上，秦升的脚没敢往车里收：“踩脏了怎么办？”
“你现在还有闲心想这些？”李小瞒往骡车里看了一眼快步去了前院。
“这就挂上了？”李小瞒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着李夫人新做的车帘子，李夫人跟在她的身后喋喋不休地说道：“娘还说再给它下面包层边儿呢。”
“先用用。”李小瞒抬腿迈上骡车对着车里一努嘴，李夫人看见了脸色苍白坐在褥子上的秦升：“秀才，你跟婶子说说，你伤在哪儿了？”
秦升苦笑了下，没言语。
挂好了帘子，李小瞒对着李夫人伸了手：“娘，您也去吧，别老整日价闷在屋里。”
家里只剩了老娘一人，李小瞒是不放心的。
锁好门户，赶着骡车上了街，高守仁一面左顾右盼一面问道：“老大，我好似在附近就见过一家药铺子的。”
“那间铺子没有坐堂的大夫，掌柜的只管抓药，小病能对付，秀才身上的伤得去医馆。”李小瞒撩了帘子探出头来小声道。
俩人一路打听着到了西城最大的医馆鹤年堂，李小瞒先下了车走了进去，没一会儿她与一名青年同时走了出来，那青年探身到车里问秦升：“可还能行走？”
“能，我能走！”秦升忙不迭地点头同时屁股蹭着褥子一点一点地往外挪。
李小瞒和那名青年一左一右地架住了秦升往医馆里走，同时不时回头看一眼跟在身后的老娘。
鹤年堂是一幢两层的小楼，下面一层是药铺，上面一层有几位大夫坐诊。如今是晚上，医馆只留了值夜的大夫和学徒，楼上黑着灯，楼下门口挂着两盏灯笼，柜台上也亮着一盏大油灯。
“这边请。”就在秦升对着高高的楼梯心里发憷的时候，青年开了口：“丁大夫即可就到。”
秦升被扶进了楼下的一间小屋，小屋没有房门，门口处立着一座黑底金字的屏风，庄重大方。
李小瞒进门的时候朝着屏风上看了一眼，看见那些字的末尾写着《往生咒》三个字。
她心里‘咯噔’一下，随即停下不走了。
“换间屋子。”李小瞒开口道。
“这楼下本来不设医室……”那青年似乎很为难：“方才姑娘不是说随便找个单间只要不上楼就成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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