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升躺在床上眯着眼看着坐在桌旁的那个背影。
叶忏把摆的整整齐齐的几本书扒拉个乱七八糟,每本都打开看了看然后随意地丢在桌上。
那些平素被秦升看得比眼珠子还金贵的书落到桌上‘噼啪’作响, 声音大得屋外都听得见。
猫在对面厢房里的高守仁与丁大夫对视了一眼, 俩人同时的皱了眉:“秀才才睡下, 把他吵醒了又要撒酒疯……”
叶忏研了墨,在笔架上挂着的三只笔中挑挑拣拣,最后总算是选中了一支拿了起来蘸了墨低头写起字来。
秦升紧盯着他的动作, 想从他手臂的移动中猜测他笔下到底写了些什么。
“你若是不想死,就少与外面那些人来往。”叶忏忽然开了口, 倒是把秦升吓了一跳。
“帝都里最不缺的就是你这样的读书人。”叶忏接着说道:“春试放榜, 贡生多如狗!”
秦升‘噌’地坐了起来, 气得忘了自己是在借酒撒封之后装睡。
叶忏放下笔, 回身看向他,眼神犀利:“秦有德不过是个外放多年的通判,你娘……”
秦有德是秦升生父的名字,在听到这三个字之后他再也不能冷静, 双眼赤红地盯着叶忏吼道:“说我娘做什么!”
他虽然姓秦, 却并未得到秦家的承认。
秦有德后宅女人不少,正妻死后又娶了填房, 再加上纳的小妾通房, 他身边有名分的女人就有八位,可这八位里却没有秦升的母亲。
他的娘在秦府是没有名字的, 下人们虽然要叫她一声‘夫人’却全无尊重的意思, 而他那个非但须发皆白还稀稀拉拉没剩了几根的爹只叫她:“老幺。”
老幺……就是他娘在秦家的地位。
但老幺有老幺的本事, 她使出了全部的手段从秦有德手里扣钱, 有了钱她舍不得给自己花一个子儿,都花在了儿子身上。
她先将秦升送进了学堂,让他读书识字。
老幺大字不识一个,可她却记住了秦有德教训其嫡长子时的一句话:“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
她的一生已经这样了,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儿子依旧这样人不人鬼不鬼地活着!
秦升十一岁的时候秦家又办了一场喜事,一顶小轿从侧门进了秦府,秦有德一树梨花压海棠老当益壮做了新郎,从此秦家有了九夫人,老幺再也不是秦府后宅里最年轻貌美的女人了。
老幺的日子越发的难了,秦有德难得宿在她房里,她想从他手里要出点儿银子来堪比登天。
那年冬天,在家家户户都开始预备年货的时候,秦升被他娘偷偷地送回了丫头村。
母子分别前他娘给了他一个小包袱,里面有一些零散的碎银还有几件他娘戴过的头面。
母子即将分别,他心里惶恐怕得要死,而那个被他叫做‘娘’的女人却是一脸的轻松,她骂骂咧咧地把他赶上了骡车,探身到黑漆漆的车厢里把身上披着的斗篷解了盖在了秦升的腿上:“滚吧!滚回老家去,再也别回来!老娘养你这个狗崽子都快累死了……你走了,老娘也能过几天好日子。”
“哭什么?没出息!”抬手把儿子脸上的泪水鼻涕一把抹在掌中,老幺站直了身子放下了车帘:“是爷们儿就顶天立地的活,老娘就看不得你哭唧唧的模样!”
这是分别时母亲留给他的话。
为了这句话,秦升憋着一口气在丫头村住了下来。
也为了有一天能顶天立地地站在她面前,秦升拼了命的读书……
叶忏盯着秦升看了看,意味不明的笑了:“能提你老子,你老娘却不能提?”
“不能!”秦升咬牙切齿地回道。
“啧!”叶忏起身走到床前居高临下地看着秦升:“本将军本以为你还有点骨气良心,没想到竟是这样你一个东西!”
感觉到叶将军周身带来的莫名寒意,秦升打了个哆嗦。
“本将军不与你说废话。”叶忏似乎一下子失去了与秦升说话的耐心,他压低了声音言简意赅地开了口:“你不过一个小小的贡生,有什么值得人家礼贤下士的资本?”
人家?秦升一怔,马上明白他话里的‘人家’大概说的是郢王殿下。
这些时日他确实被人拉着赴了两次郢王妃胞弟做东的宴席。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你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可是能与那些人相交的?”
“不言不语没人当你是哑巴,就算不和那些人在一起,你也已经有了功名了。”叶忏扫了秦升一眼转身朝房门走去:“你愿意作死就搬出去住,别连累她!”
叶忏站在院子里往正房的方向看了看,才要说话,李小瞒已经打开房门走了出来。
“嘿嘿!”叶忏对着她笑道:“爷要回去了,送送爷。”
李小瞒反身带上房门下了台阶的时候往秦升的房间看了一眼:“秀才醒了?”
“嗳?”叶忏过来挡住她的视线笑嘻嘻地说道:“沐浴了?”
“!”李小瞒歪头横了他一眼。
叶忏凑到她的头顶闻了闻:“你防着爷做什么?也不说早些沐浴,爷就爱闻你才洗了澡后身上的那股子味……”
“滚蛋!”李小瞒搡了他一把,提步朝着院门走去。
秦升依稀听见外面有人窃窃私语,他知道是叶将军在与李大姑娘说话,但二人说了什么他听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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