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沈夜说，牡丹你这样求人，不成的，你看你都把人吓哭了。
牡丹扯着袍子一副惆怅的神情。其实他也不想这样，谁知道这姑娘这么爱哭，而且哭得这么毫无缘由，让他几乎以为是自己长得特别丑，丑到把人吓哭了。可拿着小镜子翻来覆去地看，不对啊，他还是那么美。
还好，当天晚上，夏萤便来找牡丹赔罪，牡丹的自尊心终于得到了维护。
夏萤还是挺懂事的，知道牡丹今日出手帮了他，于是她便提了上好的布匹，去给牡丹道谢。
然而才走到门口，便被拦了下来，五十两银子的入场费，贵得她心肝疼。
她转身就想走，长廊上远远站着的牡丹看见了，赶忙追了上来，问她：“你怎么就走了呢？”
夏萤委屈得直皱眉：“入场费太贵了。”
牡丹无奈，便跟着她出了凤楼，免了她的入场费。她个儿小，礼物拿在手里，好像极其沉重一般，牡丹便伸手替她拿过东西，陪着她逛街。
两人走在路上，夏萤说明来意，又将牡丹一顿猛夸，夸得牡丹身心舒畅。紧接着，两人逛到河边小桥下，便随意坐着聊天。
其实回忆起来，他们俩在一起的时光里，不是在逛街，就是在游玩。常常是像这一夜一样，逛了集市，便坐在河边看无边月色。
月华落在天地之间，他们俩的内心一片安宁。他们买了小酒，就有一杯没一杯喝起来。
两个人喝到大半夜，周边的人都散了去，夏萤愣愣地瞧着河里摇过的乌篷小船，忽地问了牡丹一句：“你喜欢过谁吗？”
不等牡丹回答，她又道：“以前林哥儿和我也经常这么出来玩。”
牡丹没说话。夏萤来了劲儿，叨叨起她和那位公子的往事来。
他们本是邻居，一起长大，十岁的时候便定下了亲事。打小开始，她就以为那个公子会是她的枕边人，可是公子家里经营的生意日益壮大了起来，而她家却始终那副样子，两家人便有了距离。最后公子家里觉得他们不般配，便要求他们分开。知道这件事当日，她拿着原本准备给林哥儿的聘礼去了凤楼，然后将那三百两全给了他。而后她想了想，觉得不甘，又固执地写信问那公子的意思，便有了牡丹看见的那幕。
“其实我也知道，我放手大概会更好吧。可有时候执着久了，就会不甘心。”夏萤苦笑了一下。
牡丹没说话，他美丽纤长的手不知从哪里拽出一根宽大的草叶，用心地编织起来。
夏萤继续说着她和少年的过往，说小时候他们爬过的桂花树，说那一年他们坐过的乌篷船。说到最后，她一回头，便看见身旁人递过来一只青色的蚂蚱。
那小蚂蚱编得分外讨喜，让人有种含着笑容的错觉，而拿着蚂蚱的人面容艳丽得有些妖气，一双眼睛却清澈见底。
“呐，这个送给你。”他将小蚂蚱放进她手里，温和地说道，“小时候我不开心，我爹就给我编蚂蚱。每次我一拿到蚂蚱，就会忘记不开心的事情。长大后我很少需要蚂蚱了，因为我不需要它来提醒我，有些人总会离开，有些事总要忘记。”
“你是个好姑娘，”他有些别扭地说道，“会找到更好的人的。”
夏萤没有说话，她静静地注视着面前的少年，浅粉色的长袍，白玉冠上珠链轻垂，在他面颊上摇晃。楚都男子大多有施粉的癖好，但他面上不染脂色，却已是她见过的最好看的人。
她有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那是林哥儿都不曾给过她的，她觉得内心一片宁静，似乎再无恐惧。那小蚂蚱在她手里逐渐有了温度，好似活了一般，在她心中欢喜地蹦跶。
回来的时候，沈夜看着他的笑容，不由得提醒他：“有些事慎开始，一旦开始，就难以结束。”
“尤其是你这样的身份，”沈夜低头玩弄着手中的折扇，“别祸害了人家。”
牡丹手中捏着方才多出的小蚂蚱，他想握紧一点捏碎它，却终于只是轻轻握着，任沈夜从他身旁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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