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 旧事
亭子寂寂，惟余风声。
肖庆文说道：“若是你心意已定，我不该拦着你。”
肖楚客道：“多谢大哥。”
肖庆文看了一眼宋誉宁道：“可是，你须得答应我一件事儿。”
宋誉宁指了指自己，满腹疑云。
肖庆文点了点头，说道：“只要楚弟在外一日，他的安危就担在你身上，永远不要离开他。”
宋誉宁说道：“我自然不会离开他的。”忆及昔日与肖楚客说过的种种话语，使得宋誉宁的心意更加坚定。
肖庆文瞧宋誉宁的样子，大半还是没有明白自己的意思，只是说道：“你这句话记着了就行。”说着，就要走了。
肖楚客拉着肖庆文，道：“哥哥，不多说几句吗？这一走，不知何日再相见。”
肖庆文道：“花有重开日，人有再聚时。说不准你和父亲谁想通了，咱们一家人还能坐在一起。”想了想又道：“你该见见你嫂嫂与侄儿，总是亲人，免得日后相逢不相识。”
肖楚客道：“哥哥之命，楚客定当遵从。”这时，他才解意，肖庆文说过会儿让林氏带着孩子过来，不止是陪伴母亲的意思，还有让自己见一面的想法。
“人总要学会习惯这些。”肖庆文凝视着肖楚客道：“即便是家人在一起，也少不得分别。”过了一会儿，他道：“我同父亲说，在此处遗落了玉佩，须得早些赶回去了，否则父亲就该生疑了。”
肖夫人也走到了他们两兄弟的身边，说：“你们原该都在父母身边的。”说着，泣不成言。
肖庆文道：“母亲。”
肖夫人摇首，两弯眉毛微微地蹙起，自有一股淡淡的愁意氤氲其间，她似叹息一般说道：“你去罢。”
肖庆文行礼道：“辞母亲。”说罢，就一抖袖口，大步流星地离去了。
夕儿扶着肖夫人坐回到亭子里，肖夫人轻声说道：“你回来京中是出了什么事儿吗？”
肖楚客说道：“前些日子，孩儿在南郡时...”
他话没说完，就被肖夫人打断了：“什么？南郡？你跑去那荒蛮边疆做些什么？”
肖楚客道：“南郡与夷族、珠哈尔等外族商贸来往，早已不同从前了，不是京中盛传的荒蛮之地。”他顿了顿，说道：“孩儿在那里听到有人要来与肖府为敌。”
“你心中担忧焦虑，就想回来瞅一瞅是否是这样？”肖夫人问道。
肖楚客道：“是这样。”
肖夫人道：“这你就不用担心了，我跟你父亲样样都好，只除了你不在身边这一件。”又道：“这不是还去了亲家的府上饮酒去了。”
肖楚客垂眸，说：“若是父母安乐无忧，就是孩儿一生的福报了。”又道：“还是希望母亲能告知父亲，让他提防着些。”
肖夫人说道：“这一层不须你提醒，我也会言明的。”肖夫人再看了看肖楚客，冲他招了招手，候肖楚客又挨近了些。她说道：“你在外面风餐露宿的，人都瘦了好些。”
“母亲心里如此想着，是以看着也就觉着如此了。”肖楚客道：“其实，孩儿在外从没少吃一顿，您若是不信，尽可以问一问誉宁。”
肖夫人转着目光，向宋誉宁看去。
宋誉宁点着头，说道：“顿顿按时，没少一顿。”他心中道，这显然是在欺瞒这位夫人，在江湖上漂泊着，饥一顿饱一顿，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日子多得是，谁能作出担保顿顿都能按时吃，有的吃就多吃些，没有就不吃，这也不是希奇的事儿。可是转念一想，也许只有谎言才能给这位夫人一点慰藉，遂如此说。
而他的谎言并没有说服肖夫人。
肖夫人说道：“你们俩是合起伙儿来欺我瞒我，从前你父亲贬谪的时候，我与你父亲也见过不少江湖人士，那日子过得比我们拖家带口的还凄惨。”又道：“楚儿，你父亲知道你心性淡泊，原打算替你谋一个清闲之位，在这京中也能平安终老，余生都不需发愁。”后面一句话如同梦呓，好似谵语，轻轻淡淡，不留一丝痕迹，却带着疼痛与悲伤。
肖楚客听着，俟肖夫人说过了才道：“终老余生，谈何容易？朝堂权党之争何其惨烈，一个不是，轻则削去爵位，抄家流放，重则满门抄斩，不留一人。”
肖夫人闻他如斯说：“这些话你在母亲这里说说也就罢了，出了门，还是不要谈了。”
“为何？”肖楚客问道。
肖夫人低声道：“外面又管了起来。”
宋誉宁看向肖楚客。
肖楚客道：“京中又发生了什么事儿？”
肖夫人道：“据说是钦天监禀报皇上说，说什么惑星变动，帝位危险。”
“那今上怎么做的？”肖楚客问道。
肖夫人叹道：“好些人革职查办了，原来都平息下来了，这些天京中郊外至内城，又出现了童谣唱...”肖夫人思索着，说道：“一时也想不起来了。”
夕儿道：“危月悬空，惑星变动。世间帝皇，无不遇龙。紫宸移，帝位及。”夕儿正说着，就见肖夫人摆了摆手说道：“平日叫你多记几句经文，就记不住，这些乡野市井的民俗小调倒是记得清清楚楚。”
夕儿一笑。
肖楚客听着，和宋誉宁互视一眼，但觉着这童谣和钦天监的谏言与当日南安王爷所说相同。这般想着，他道：“母亲，我想起一件重要的事要去做，现在就要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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