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张楠停好车，刚好看到北北被人提溜着两条小细腿儿扔进车后座。
张楠失笑，上前打了个招呼：
“哎哎哎，光天化日的干什么不法勾当呢？”
孙方堂闻言扭头，跟张楠对了个眼儿，顺势转过身来，碰的一声甩上车门又上了锁，任北北爬起来扒着车窗吱哇乱叫。
俩人伸出拳头对碰了一下，张楠越过孙方堂，可怜地看了一眼北北，惋惜道：
“好好儿的钢管小王子，让你圈成小白兔了。”
孙方堂淡笑：
“我好不容易找到他，当然要仔细看着了。”
张楠拧眉，掏出烟盒，俩人一人一根抽了起来。
“你太小题大做了，至于吗？KK是我的地盘，我还能让他出什么事不成。”
孙方堂转身向后看了一眼，北北在车里双臂抱胸，跟个充气棒槌似的气鼓鼓的。
“你不明白的，”孙方堂转回来吸了一口烟，“你和张植孤家寡人惯了，不怕伤不怕死，我不一样，我要不是为了一直撑到找着我弟，帮派还没散的时候就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
张楠本来还惆怅着，一听这话顿时来劲了：
“谁孤家寡人？老子谈恋爱了，就今天，男朋友可帅了，一等鲜肉。”
“啊？”孙方堂的情绪被他突然打断，一脸茫然。
张楠咂摸了下嘴，决定略过这篇，接着刚才的话题问道：
“现在不是找着你弟了么，你也别这么患得患失，总不能关他一辈子吧。人家白天出来耍耍你就由着他呗，反正除了KK他也不会去别的地方。我这你还不放心？”
孙方堂皱了皱眉，有话在喉咙里滚动了几个来回，终于还是说了出来：
“阿楠，你最近注意点，我听到风声，有人要找你要账了。”
张楠忍不住笑了：
“要账？我欠谁钱了？”
孙方堂无奈地叹了口气：
“你正经点吧。”
张楠收起嬉皮笑脸，无所谓地耙了下头发：
“他都已经洗的那么白了还来找我干什么？我们井水不犯河水那么多年，我要是想拿着账本干点什么早干了，还用等到今天？”
孙方堂感慨道：
“已经过去这么多年，我们三个都和他断的干净，他不信任你，也是人之常情。”
张楠嗤笑了一声：
“别说的这么好听，他从来没信任过任何人。”张楠走近一步，伸手拍了拍孙方堂的肩膀，脸色淡然，“不用替他找借口，让你承认跟错了老大很没面子？”
孙方堂没接话，狠狠地吸了一口烟。
张楠在缭绕的烟气中眯起眼睛，脑子里飞快回转着孙方堂的警示，觉得有点不对劲：
“方堂，你从哪来的消息？什么时候的事？”
如果孙方堂早就有所察觉因而管束着北北不让他来KK，那么以孙方堂的个性，他绝不可能捂着藏着到现在才来通风报信，这点信心张楠还是有的。
“就今天，刚收到消息我就来了，小北非得跟着，我们在里面等你有一会儿了。”孙方堂抬眼看他，“阿楠，我不能告诉你我的渠道，但是消息准确性**不离十。我不明白他怎么突然耐不住了，但你应该提早做好准备。”
“做什么准备？老老实实交出去还是弄份假的糊弄他？”张楠抖抖烟灰，“六年了，我可没指望他老了六岁就得老年痴呆。”
孙方堂不禁笑了：
“那感情好，大家都解脱。”
张楠转了个话头：
“我说，你弟也让你找着了，你差不多也退出吧，现在不比以前，不好混了。”
孙方堂叹了口气：
“哪儿那么容易。张植背靠温家，你手里掐着账本，又替他进去蹲了几年大狱，你们都有倚仗。我现在要是不干了，不管谁找我寻仇，我
都只有趴着挨打的份儿，还能拿什么护着我弟。”
张楠一时竟无话可说。
年少走错路，等想抽身的时候已经泥足深陷，张楠自己又不是没付出过代价。
俩人对着抽完烟，张楠把烟踩灭，慢悠悠地往KK的方向走去。越过孙方堂后他没有回头，只摆了摆手，空气中传来模糊的四个字：
“谢啦，兄弟。”
张楠一踏进KK的门，就被等在吧台的路小嘉逮个正着，那副眼泪汪汪的样子让张楠一阵牙疼。
路小嘉瘪着嘴，要哭不哭地抱着张楠的胳膊：
“楠哥，他们说你和伍敬扬好了，是不是真的？”
张楠又一次确认这个事实，心里美得要命，但面对从前的炮友，尤其是这个炮友明显表现出不舍的时候，他还是得保持基本的尊重，于是强行抑制住笑意，端正肃穆地点点头：
“是真的。”
路小嘉心里其实已经信了，张楠中意伍敬扬，这事儿他早看出来了。
张楠以前不会那么频繁地在KK里蹲场，自打伍敬扬来了之后，他就跟上班打卡似的，别的事基本不干，每晚大喇喇往角落沙发里一瘫，点根烟一抽，跟看下酒菜似的盯着伍敬扬，傻子都知道他什么心思。
张楠爽快的承认之后路小嘉反而平静了下来。其实张楠找路小嘉的频率本来就不高，要不是张楠差不多天天闷在KK，路小嘉一定会怀疑除了自己张楠还有别人。不过他对张楠并不是死心塌地，也没什么忠诚的概念，俩人不过是互相慰藉，解个闷。
说实话张楠对路小嘉真的挺不错，在酒吧里百般照顾不说，就送的那套三居室，他打一辈子工也挣不来。然而现在，张楠有了固定的对象，自己连个解闷的人都没有了。
路小嘉丧气之余，不由自主想起前一天晚上的事，头皮一阵发麻。他这时候才想明白，伍敬扬跟他在更衣室的那一出，原来只是为了套话。
这个人真是太阴险太下作了！
但他没法跟张楠说一个字，一来他没证据，伍敬扬那小子连避开监控的招儿都使得那么自然，张楠信伍敬扬不会信自己，二来，他实在是没那个脸。
路小嘉哆哆嗦嗦地想，如果楠哥真的知道了，恐怕不会对伍敬扬怎么样，反而会先打死我……
在路小嘉眼里，伍敬扬从一个可以勾搭成奸的帅哥瞬间降格成心机深沉的狐狸精，这下转正了，往后还不得把自己往死里整？
路小嘉思来想去，竟然什么也做不了，最后黑着一张小脸，伸手把脖子上服务员的黑色小领结拽下来，往张楠跟前一扔：
“我不干了！”
说完怒气冲冲推开KK大门，走了。
“哎？”张楠目瞪口呆，耍什么横啊？但他一想到伍敬扬酸气四溢的样子，又打消了挽留的念头。
走就走吧，张楠自问没对不起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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