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出医院大门的时候，已经六点了。杜预本着作为班长应该关爱同学的责任，面带微笑地说了一句：“先吃晚饭吧。”
这回难得左定没拒绝，他只是说：“能外带吗。”
其实不是左定不拒绝，只是他自己本身肚子就很空，就连他自己也觉得饿了。
他之前不吃饭只是因为生病身体不舒服，不想进食，并不是虐待自己，至少……他还没有想到企图饿死自己。
病着，就不想吃，肚子也不觉得怎么饿。
“外带？”杜预心说能带哪啊，带宿舍吗，但又想到左定不喜欢人多的地方，选择外带也没什么奇怪的，可宿舍还有其他人，他总不可能带到宿舍吧。
想归想，杜预也懒得争辩，这也没的辩，反正顺着左定的意思就行了。
“喝粥吧。”左定听杜预这么说，接着杜预还解释说：“发完烧需要补水，太油太咸的也吃不得，喝粥清淡一些。”
左定没出声，又点了点头，继续往前走去。
然而走了几步，他后面的人似乎没跟上来，不过左定也没打算回头。
不一起就拉倒。
他又走了好几步，才听到后方有人小跑追了上来。
左定很少在外吃饭，如今，除非是左思文带着他出去吃，他才会去。
他不喜欢人多的地方，但是口碑不错的餐厅，人气总是很旺。
他们很吵。
左定不喜欢很吵的人，很吵的环境。
左定不知道路，也不知道杜预要去哪里吃，他不认识路，商州这地方他不了解，只能跟着杜预走。
他识时务，该做的事情就会做。
跟着杜预走，到了地铁站的时候，左定有些懵，站在那里，没跟着进去。
本来已经上了扶梯的杜预就这么下去了，但总感觉哪里不对，一看旁边，一个人也没，再往后一看，不是少年，是个大叔。
卧槽？人跟丢了？
已经下去的杜预又好不容易走着步梯上去到出口了，这时候看着左定还傻乎乎地站在那里，他本想没好声好气地嘟囔几句，但最后话到嘴边，又是善解人意的说辞：“怎么不走？咱们没法扫共享单车，我手机没电，只有现金。你也别想了，就地铁吧，现在外面堵死，打车不方便。”
左定不是不愿意坐地铁，只是他已经好多年没做过地铁了，以前在京城的时候，当他学会骑自行车时，他就不怎么做公共交通用具了。
京城很挤，车上更挤，他不想去挤。
在车上那个狭窄的空间里，他也会感到不舒服。
但其实，和教室也没什么区别，他也只是不舒服。
只要和他无关，别人做什么事，都不该会影响到他。
上了地铁，票也是杜预买的，左定没带钱包，一分钱都没。反正杜预没什么异样，他自己也不该觉得有什么。
左定没注意看杜预买票，他自己也不知道几站，总之就跟着杜预走，上车后就自动进入发呆模式，直到感受到有人拉自己，他才回神，下意识去睁开那个人的手，却发现是杜预，不禁内心松了口气。但意识回来后，左定又觉得自己这想法实在可怕。
杜预没有拉多久，出了地铁车门，就松开了。
他们也没走多远，出了地铁口，左定跟着杜预走，直到走到一个连锁的粥店，杜预才停步进了门，左定也跟着进去。
“吃什么？”杜预指着菜单问他。
左定下意识就说了句“随便”。
“随便？”杜预看着他挑了挑眉，莫名其妙地一笑，接着就又看向了菜单，对着服务生要了几样东西，最后说“打包”。
说是打包，可左定见到杜预找了一张桌子，一时间有些不解。
直到杜预一脸无奈地向他招手，大庭广众下叫了声：“先找个位置坐。”又指了指桌子旁边的凳子，只觉得心累无比，像是个地主带着傻儿子出来买饭了。
说左定不笨，可他有时候又笨得令人发指，生活上白得可怕。
左定坐了下来，背挺得直，下巴微收，那坐姿僵硬到让杜预想笑，亏他刚生完病，还能这么坐。
内心叹了口气，这气也只敢在心里叹。
杜预一只胳膊支着头，看着左定浅笑说：“我以前觉得‘随便’这个词最不随便，‘随便’就是一个框，什么都能装，又什么都不能装。”
他这话说出来只是忍不住想吐槽，如果实在放心里，他自个儿会觉得不舒服。
杜预心里想着反正左定也懒得说话，估计也不会搭理他。
可有些以为不会发生的事，偏偏就这么发生了。
左定看着桌子上的沟壑，这家店应该有些时候了，桌子上是岁月流逝的痕迹。
他面无表情地垂眼说：“我想喝白粥，越稠越好。”
杜预顿了一下，忽然笑了一声，连带着肩膀都动了，他忍住笑，却还是一脸笑容地说：“给你点碗米饭得了，哪家店会给你大米粥做稠。”
左定抬眼说：“放淀粉，就稠了。”
杜预立马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哦”了一声，接着重重点了下头，依旧笑着说：“这家粥店不放淀粉，我不喜欢喝有淀粉的粥。”
左定直愣愣地坐在那里，他没明白，不就是买个粥，为什么还要在这里等着，想来只可能是杜预还买了其他东西。
杜预是买了其他东西，有菜有饭，服务员给他提过来的时候，一个大塑料袋里大大小小一堆盒子，左定狐疑地看着他，心里想着他能吃完吗，估计杜预是给他寝室室友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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