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只金丝雀。它不会说话,每天都悄悄地在森林里玩耍。
踩过云,戏过水,衔过花,它展翅飞遍了山林的每一个角落。
有一天,它落上枝头玩耍时,猎人进了山,打了虎,射了鹰,烧了树。
山火熊熊,烧红了云,烧黑了花,烧干了水。
它哭泣着,撕裂喉咙地呼喊,发出了一生的绝唱。
它喊:“逃!快逃啊!”
舞蹈的最后,是一个跌落的动作。红色舞袖像火,覆盖了她雪白面庞,广袖的金边也被火红掩埋。
像折翼的鸟,被火吞没。
她学的是正派的舞蹈,以身体言人情故事,而不是阿世取宠。
然而周围还是有了喧嚣,嘲讽,议论,评头论足。
不过是报应罢了。海棠想,都是应得的。
没有人理解这支舞的悲伤。
理了理面纱,海棠扫视了一遍围观众人。看热闹的,盯着她身体不放的,淡然与姑娘调笑的……略等了等,无人打赏。
“好生生的一个美人儿,卖什么艺嘛?”有个富家少爷笑道,手上还搂着一个姑娘。
有人附和道:“对呀!良辰美景,花儿一样的美人,咱们一起逍遥快活,岂不是平生乐事?”
“哈哈哈哈哈!”
围观的人一同笑了起来。哄笑中,海棠捏紧自己手,昂首离去。
没有人打赏……这个结果完全在意料之外。她自认习舞一道上还有几分天分,舞蹈或许打动不了那些大家,但花街柳巷的浪荡公子,绝对挑不出来她的毛病。
所以……症结在哪里?
挺直的脊背之后,一双眼满是迷茫。
琼花楼很大,人比花娇的姑娘们住在前面的楼子里,后面的大园子花红柳绿,最是适合寻欢作乐。
海棠一路走过,廊下有人相偎,肉麻地说着情话,湖边有人行舟,在舟上吟诗谈天,过了柳径以后,假山上干脆滚倒了一双男女,口舌交缠的声音细微,却惊雷一样劈进耳朵里轰响。
恶心得她连吸气都嫌脏,在心中诵着佛经走开了。
风里还听到背后男人在说:“过去的是哪个美人儿?”
“哎呀~!”女子不依地哼起来。
过了一道门后,海棠忽然看到一个亭子。小小矮矮的一个土坡上,有一个吹风的亭子,亭中无人。她爬上亭,满园欢笑之声遥遥可闻。
但是此处无人。
心底松了口气,海棠找了个干净石凳坐下。
问题在哪里呢?她蹙眉思索。她的舞学自大家,习舞多年,备受夸赞……不不不,不能这么想。若是,那些人只是恭维自己呢?
一想到这个可能,海棠不由猛地站起来,起势太快甚至带来一股眩晕。扶着朱红栏杆,她压制下往昔记忆,不愿再去回想。
远处的欢声笑语又传来了。
转了个方向,海棠望向湖面。舟上的姑娘白衣飘飘,临风吹笛,曲调欢悦活泼。
海棠分心去想这是什么曲子,半晌,她发现自己没有听过。她不学笛子,听过的不多。不过白衣姑娘吹的好像也不是名曲,就是随兴起了个小调,片刻就没了。
又过了约一刻。小舟上又飘起笛声,这回曲子倒是清朗疏阔,海棠听得心中一清,慢慢冷静下来。
舞是没问题的,她想。问题在人身上。那些人,是觉得她跳得不好?还是,不合心意?
渡水而来的笛音像是打在了她思绪的某个节点,让头脑在瞬间清明起来。
寻欢!
男人来花楼是为了寻欢,她跳高雅悲情的舞蹈,自然不合这些人的心意!
她如果不想卖身,首先就得……跳那种下作的,勾引人的舞。还得跳好了,才能让那些男人开心,打赏她。
可是,先不说舍不舍得脸皮,最直接的问题是,她不会,不会跳那种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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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卑微的千字文作者默默低下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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