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劭放焰口坐的莲花台并不高,从上面摔下来要不了命。
事情坏就坏在,上头坐的是九五之尊。
这桩不算惊心动魄的插曲在御史台的渲染下很快演变成一起谋反大案,从深宫到朝野风声鹤唳。
参与放焰口的僧人都来自大觉寺,这座盛极一时的皇家寺庙的也被抄了个底朝天。
霍霄有点儿郁闷,他好像总干抄家这种招人恨的活儿。
“事情是这样的。”霍霄双手揣着,模样又乖又憨,他用一种无辜又可怜的眼神望着案几边围着的另外三人,“大觉寺记录在僧籍的有三千多号和尚,可咱们连水井下面都搜了,只找出八百多人,剩下那两千号人去哪儿了?”
三人默在那里。
霍霄望向袁素,袁素的心思显然不在这儿,他的目光胶着在面前的烫金菜谱上。
舞乐坊的菜肴是出了名的色香味俱全,价格亦是出了名的高昂,袁素打定主意,今儿个说什么都得痛宰霍霄一顿。
黄翾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悠悠然道:“贱人,你的新主公在问你话。”
袁素这才用敷衍的口气答:“放心吧,跑不了,那些人都在家里待着呢。”
“这是何意?出家人哪儿来的家?”霍霄把菜谱抢走,“你不说,这顿饭可别想蹭。”
袁素这才说得详细些:“君侯可请教明澄大师,大觉寺度牒都卖给了哪些人。”
霍霄没有明白袁素的意思,又不好意思说自己不懂,他怏怏把菜谱还给袁素,暖栗色的眼珠子往项冲那里挪过去。
项冲替霍霄把这个脸丢了:“袁公子,你说的是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懂啊?”
袁素笑道:“持有僧人度牒可以免除税赋徭役,大觉寺消失的两千号人,多半是买了度牒,却并未出家的假和尚 君侯顺着这条线查下去,自然能捉全人头。”
霍霄恍然大悟,对袁素行了个大礼:“多谢先生。”
袁素这才不紧不慢道:“淳于玉跑了以后,何道子得了独宠,这数年来,以炼丹为由,动辄伸手向少府要钱,长生的成果却缥缈无期,陛下早就对他们不满,就把大觉寺僧人的地位抬高。这台子一塌,何道子的地位又稳了。”
“先生的意思是……莲花台倒塌,是和何道子所为?”
素提起狼毫笔蘸饱了墨,在菜谱上勾勾画画,专点昂贵的大菜:“太极殿是皇帝寝宫,何道子的手伸不进来。再说,平常人能想到的事儿,宫里那等人精岂会想不到?何道子眼下一定战战兢兢着呢。这事儿万一栽到他头上,他就是淳于玉第二。”
袁霍霄身子微微前倾:“眼下局势混乱,我看不分明,还望先生指点迷津。”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袁素闲闲道,“君侯目前羽翼尚不够丰满,还不到有小心思的时候。您目前最应该做的,是恪尽本分,公事公办,尤其不要有所隐瞒,政绩才是硬道理。那些腐儒背地里骂陛下是昏君,他们骂错了,各人能耐到几分,陛下能瞧得清。他不是昏,他是作。”
霍霄虚心道:“先生所言,霄记下了。”
袁素抬起头好整以暇地望着霍霄:“君侯偷偷摸摸把草民绑来这里,仅仅是为了抓假和尚吗?”
霍霄不大喜欢袁素这幅胸有成竹的样子,或者说他不喜欢被人看破手脚。
可严峻的情势横在眼前,这个回头**吃也得吃,不吃也得吃。
“纯焕兄,你这样事事算计,不累吗?”霍霄对袁素绽出一个阳光灿烂的笑容,“咱们几个往后要携手并肩,完全可以少一点套路,多一点真诚。”
“从贱人到先生再到纯焕兄,连跳三个台阶。”袁素莞尔一笑,“高阳侯,您原来也是个有奶便是娘的主儿。”
“霍都尉,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和你携手并肩?”黄翾毫不客气地拆台,“是你说要和我商议大觉寺的人头怎么往上报,我才来的。”
霍霄真诚地说:“干哥,羽林令最初也是被我威胁的,可你瞧现在,他三天两头往舞乐坊跑,这足以说明我霍云起的为人。”
黄翾再次拆台:“文合兄三天两头往舞乐坊跑,可一次都没去高阳侯府,霍都尉说这是为什么呢?”
霍霄微笑:“因为他和舞乐坊老板娘正打得火热。”
“这不就结了吗?”黄翾双手一摊,“很明显,文合兄喜欢腰细胸大屁/股翘的女人,你何苦自作多情呢?”
“我从不自作多情。”霍霄面不改色,“我知道,纯焕兄喜欢也不是我,他随身带着两个骰子,在下斗胆猜测,纯焕兄挂在心上的,怕不是个赌鬼。千方百计地骗钱,恐怕是为了那个赌鬼还赌债?”
黄翾歪嘴一笑,转头就龇牙咧嘴地问袁素:“你他娘的还留证据了?”
“是啊,我这儿还有你亲手雕的小马儿。想保住你现在拥有的一切,就别耍脾气。”袁素直接把菜谱丢给霍霄,“先吃再谈。”
袁素瘦得很,项冲更是瘦,但两个人居然比人高马大的霍霄和黄翾能吃,一桌子菜一多半都是他们消灭掉的。
霍霄心里存着事儿,没吃多少,在旁边给项冲切梨子。
他刀功很好,存心卖弄一番,把梨子切成盛开的花朵,看得项冲两眼放光:“好厉害。”
黄翾冷哼一声,嘟哝道:“小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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