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长和人傻了。
他趁卓律出门上课，光明正大地潜入了他的书房看看有没有有用的资料。然后看到了当初的事件报道。那时候还是纸媒的天下，出了事总归要先发在日报上。
卓律父母的遇害事件占了一整个版面，配图是打了码的凶案现场。
“2XX6年9月12日晚10时24分，公安机关接到市民杨某报警，他称自己36岁的朋友卓某及其35岁的妻子王某在城北公寓的家中被人杀害。
经查，2XX6年9月12日6时许，犯罪嫌疑人陈某经踩点后，持刀撬锁进入美辰公寓十栋五楼一户人家。在行窃过程中被屋主王某发现，王某丈夫卓某闻讯赶到，双方在争执中发生扭打。陈某持刀砍伤王某、卓某，后又在二人背部、腹部等处捅刺数下，导致王某、卓某死亡。
逃离现场后，被临时来访的杨某及妻子李某目击，后又捅伤李某逃离。案发现场并未发现财产失窃。
次日的早11时许，犯罪嫌疑人陈某在父母陪同下向警方投案自首。”
这份报纸已经泛黄易碎，纸薄得承不起手指的拈弄，被卓律夹在了摘录本里。
类似的案件陈述登了好几封报纸，卓律一一将其剪贴到本子上。
翻了几页，即是案件的结果了：“经检查，陈某毒检呈阳性。但因陈某未满18周岁且有自首情节，判处陈某无期徒刑，缓刑两年执行。”后被告人不满意一审结果进行上诉，声称争执过程中由卓某先行使用暴力，己方属于防卫过当。二审结果判处陈某有期徒刑十五年，缓刑两年执行。
再后面是些相关的舆论报道。到当年的12月，再没有更新的消息了。
他默默合上本子，放回原处。
“雷蒙德？”陆长和试探地问，“支线任务完成了吗？”
“还没有。”雷蒙德也在奇怪。宿主已然知道了攻略对象父母死亡的原因——被入室盗窃的匪徒所杀——那为什么该项支线任务显示的是尚未完成呢？
陆长和窝进沙发，屈腿抱膝，慢慢闭上眼。他说：“那就是还有隐情？”
“是的。”
陆长和自言自语道：“卓律那时候才几岁啊？七岁？为什么……偏偏是他呢？”卓律天生开明眼，承受的本就比常人要多。他突然想起什么，猛地睁开眼，问：“案发的时候卓律在哪儿？”
近日来，卓可乐身上的奶茶味愈发浓重，可能他本人尚未发觉，但嗅觉一向灵敏的卓律却是早早地不堪其扰。他在伯父伯母家吃好晚饭后，替卓可乐带了些他喜欢的零食，再顺便买了瓶婴儿沐浴露。
然后他在自己的书房里嗅到了奶茶味。卓可乐正在洗澡，他提高了音量问了一句，也不期待对方能听到并且给自己回应。他语带笑意：“卓可乐，你到我书房来做什么？”拉开抽屉的时候却愣住了。他的记录本被人动过了。
卓律脸上的笑意顿时消失，默默推上了抽屉。
卓可乐身上裹了条浴巾急匆匆跑出来，湿发沾在颊面上，他睁着那双溜圆的眼问：“啊？卓律你刚刚说什么？”
“没什么，”他手摁着额角掩饰住自己的表情，“你先去把衣服穿上。”卓可乐“蹬蹬蹬”又跑走了。
陆长和套好衣服走到客厅，看到摆在茶几上的记录本的时候，心里“咯噔”一下就知道自己完了。他嗫嚅着开口：“卓律……”
“卓可乐，”卓律抬头看向他，“如果你真的想知道的话，可以和我说。”
陆长和面色凝重，紧抿着唇，重重点头。心下却委屈：“昨天他不是不让我问的吗？”
“但是宿主偷偷摸摸的行为确实不好。”
陆长和叹气，复点头诚恳道歉：“我错了。”
卓律清清嗓子，说：“你都看到了，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他们过世的时候我还小，记不太清了。这些报道都是杨家父母收集的，在我中学好奇父母的时候才一并给我。”
陆长和因为他的推心置腹讶异地张开了嘴，道：“那他们待你真不错。”可能卓律的状况要比他想的好上一点。但是……报道里的杨某应该就是杨婷宜的父亲，也是供养卓律长大的杨伯父了吧？
“嗯，”卓律表情淡淡，点头道，“报道上也有没写的东西。当时伯母也遇袭受了伤，她还怀着小孩，伯父急着把她送到医院去。伯母被推进手术室之后，伯父打电话通知爸妈才发现二人失联了。他折返回来，开了门才发现案发现场。”卓律吁出一口气：“他是第一目击者。”
这一段话卓律都是以第三方的语气陈述的，陆长和怎么听怎么不舒服。他有些坐不住地左右挪着屁股，斟酌半晌才问：“那你当时……在哪儿？”
“我就在家。”卓律语气仍旧平静，“我被爸爸告知锁上门不要出来。是我帮伯父开的门。”
陆长和倒抽一口冷气，说不出话。他皱着眉，想说的话很多，却又不知该说那一句。反倒是卓律看到他这表情心下了然：“我们说谎了。因为伯父说警方不会相信小孩子的话，所以他说他来当发现现场的人。”
“至于我为什么一直躲在房间里不出来……”卓律叹气，“卓可乐，我能听到常人听不见的东西。我那时候还不会分辨哪些是人类世界的声音，哪些是妖魔发出的。我不敢、也不能跑出去看发生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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