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易六年前租住的房屋早就易主，银行里也没他的保险箱业务，他老家远在贵州，家属联系不上，一时半会也过不去，申请协助还得等审批。
赵公鸣站一边看张允文在纸上画叉，“所以咱们到处跑了一下午，就得到两个结论呗。”
“说来听听。”
“这儿也没有，那儿也没有。”
张允文无奈道：“总结得好。”
“所以咱们接着去哪？”
“汽修厂。”
入秋，天气转凉。一个穿着黑色短袖短裤，脚上趿拉着一双老式布鞋的年轻人正费力地用撬棒撬出胎口。几次不成，停下猛吸一口烟，心情顿时舒畅不少。透过缭绕在眼前的烟雾，青年注意到有个人进到库里，正对着墙上的广告看得出奇。只从背影看去，剪裁合身的西装，精心打理过的发型，处处透露着精英阶级的特质，不过来这里修车的大都是路过的司机，这种人怎么跑到这种小地方来了？
青年丢了烟，“咋了大哥，车有啥毛病没？”
男人转过身，青年先注意到他的表，其次才是脸，看样子有三四十岁，无框眼镜架在鼻梁上，得体的微笑硬生生有一种难以企及的距离感。
“我车的副驾驶座位调整不了，急着出差，还要接客户，麻烦您来看看吧。”
青年觉得这人必定有份靠嘴吃饭的工作，说话间让人难以拒绝，普通人他绝对会让人开进库里再说。
青年走近那辆车，手不自觉地划过引擎盖，“老板车不错啊。”他难得的敷衍道。甚至坐上副驾驶时都带着怕弄脏座椅的小心翼翼。可他刚落座，还没来及察看座椅的问题，冰凉的刀锋就架在他的脖子上，后座有人！
男人锁住车门，微笑着道：“我们绝非恶意，只是有事找你。直说好了，你认识郑易吗？别说不认识。”
青年咽了咽口水，“认识。”
“他在入狱前有没有给过你什么东西，别说没有。”
“……有。”
“是什么？”
“一部手机。”
“你知道他为什么要给你吗？别说不知道。”
青年顿时崩溃道：“这我真不知道！他就说那手机特别重要，要我一定给他看好，还说什么兄弟情义一类的话，我看那就是部破山寨机，没觉得有多重要！”
“在哪？”
“柜台后边的抽屉紧里边。”他当时根本没当回事，就随手一丢。
后排有个人下车拿。青年心里无比慌张，车上居然有三个人。
开门带进来一股凉风，青年已经满头是汗。
“拿到了。”一个年轻而冷淡的声音道。
男人从扶手箱里拿出一个信封递给青年，“算我们买的，下车吧。”
青年拿了信封就匆忙跑回店里。
“樊律师，你这样不怕他报警吗？”车驶出许久，于溪阔才问道。
樊司立不无得意地道：“对付这种人，就得用点手段，不然跟你耍滑头摆谱才麻烦。这会儿啊，他肯定在数钱，皆大欢喜，有何不可？”
尽管于溪阔觉得这不是什么好办法，但想到是为了帮他，也不再评价，“麻烦您了。”
“不用跟我这么客气，既然答应你接了蒋宽的案子，就负责到底。我先前欠你一个人情，这下可还清了吧。”
“刚才那是多少钱，还是我来出吧。”
“不如你请我吃顿饭，我们就当两清了。”
坐在于溪阔旁边，刚才用一张扑克牌骗过修理工的人一听这话就笑了，但是那笑容有些不怀好意。
“还是改天吧，我得把这个手机里的东西整理发给需要的人。”
樊司立没有强求，把于溪阔送回家便走了。
赵公鸣气喘吁吁地坐上车，用手纸不断擦着汗，“你能不能走慢点！累死我了对你有什么好处？”
这是第三个，还是没有，张允文忍不住想他是不是又搞错方向了。郑易的案卷中曾提到他的重金属溶液是从汽修店里找的，张允文顺着郑易的工友们找了个遍。他的父母基本上和他断绝了关系，如果他是郑易，肯定也只能找自己关系好的工友。名单上还有最后一个，先去看看情况再说。
拿着这笔意外之财，青年早早歇了业，拉卷帘门的时候身后传来轿车的声响。青年回头一看这车，心说今天这是怎么了这一个个的都来光顾他的小店，不过很快他就明白了。
“你认识郑易吗？”张允文边问边出示证件。
青年毫不在意地扭头把门锁上，随意道：“不认识。”
“六年前，你同郑易在同一家汽修店当学徒，还住在同一间出租屋，你说不认识？”
青年不耐烦地道：“真不认识啊，他不是坐牢去了吗？”
“他有没有要求你帮他寄存什么东西？”
“没有，”反正东西已经交出去了，这件事从此跟他没关系，“我家里有事，老婆生孩子，我先走了。”
“张口就来，”赵公鸣望着那个骑自行车远去的背影喃喃道：“跑得到快。”
“他有问题，”张允文往四周看了看，修理店正对一条省道，这时候没什么人。他踩着一楼防盗窗从二楼窗户翻进库里。赵公鸣诶了几声想叫住他，也想跟着进去，又怕把人家的防盗窗踩塌，就站在门口望风。
所谓二楼不过是高处开了个窗户而已，整间库房就一个空间。随意翻找了几个货架，油漆桶里装了各色零配件。中间的浅棕色柜台已经被油污染得不成样子，抽屉里螺丝刀垫片胶水，木质色同样被混着尘埃的机油染成灰黑色。举着手机照明，却发现抽屉里面有一部分还能看清本来的颜色，就像是刚刚拿走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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