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苑山只是邛岭上海拔不过两千多米的一座山头。邛岭北坡山势短急，地形陡峭，南坡虽山势缓长，但是由于部分地区重力崩塌，加之地处北亚热带，年降水较多，滑坡泥石流等自然灾害普遍。所以之前的学生进山，走的肯定是北坡。
张允文负重上山，内心无比怨念，他到底为什么要在这里玩野外生存大挑战？车里还备了小型汽油发电机，准备工作面面俱到，怎么就没想到这堆玩意根本带不上去呢，借他一匹小毛驴也好啊。
走到阳光从正上方照破这片阔叶林，手机已经基本上连不到信号，就这还没走到地图上标记的所谓距离学生失踪位置十几里的小村庄。
日头西偏，天会很快黑下来。若不走近，那些黄砖黑瓦的房子好像悬空建在半山腰上。周围静得出奇，山野里一片湿寒之气。没灯光可以解释为没通电，可张允文看表，正巧是晚饭时间，没有一户人家里升起炊烟。走遍附近大小院落十几户，原来都是空的，别说院子里，连房顶上都是草，应该已经搬走很久了。想来也是，三大运营商都找不到的地方怎么会有人住呢，他随便找了一间，就当临时落脚。
赵日新面前摆了一份辞职申请书，申请人一栏赫然写着许晓慧。有些出乎意料的突然，他拿起面前的座机，打第一个电话却没能打通，紧接着便打了第二个，“付世轩吗？”
接到电话的付世轩听到这个声音不自觉站起来，“赵局？您、您有事吗？”
“你知道张允文去哪了吗，我刚才打他电话不通。”
付世轩握紧手机，尽量用平静的语气，“出差了，山里可能没信号。”
“还是之前那起学生失踪的案子？”
“对，就是那个。”
“不管他在哪，马上叫回来。”
“等等……哎？”付世轩还没说完就给挂了，我日，他心道，这怎么整？
昨晚的风很大，掉了一地的叶子里还能看见不少绿色混入其中。曲何拨通电话，铃声在楼道里响起，随即被挂断，人已经到了。“太好了，我们走吧。”
“先等等，”于溪阔叫住他，“十一年前，曲何是唯一一个活着走出山的人，他去找了住在镇上的你，但你取代了他，是吗？”
箭在弦上遇见阻碍，曲何不是很愉快，“我不记得我是这么跟你说的。”
“你当然不会这么说，可你的行为已经证明，你知道你的朋友们到底出了什么事。我居然才想明白。”
曲何用雨伞拄着地，“讲讲你的想法。”
“你和曲何的矛盾不会是出于对幸运的嫉妒这样无聊的理由吧？”
“当然不，如你所说，我大致知道了事发经过，”曲何叹了一口气，早知道还不如一开始就坦白，“我的朋友遭到山上采药村民的抢劫和威胁，曲何答应了他们两天内拿钱来赎人的条件，下山后却对我装傻充愣，任我无计可施，心急如焚，仍然拖到第三天才把这件事告诉我。那时候说什么都晚了，我知道找救援队根本无济于事，因为他们根本不是失踪。你知道曲何为什么放弃救他们的机会吗？”
于溪阔在仔细分辨这些话的真实性，骗他一次，就不会有下一次，“不知道。”
曲何感慨道：“因为他觉得不值，别人的命一文不值，他就是这么个自私自利的小人啊。”
“那你还想怎么样？是想找到当初伤害你朋友的人吗？”可这样的行为无异于刻舟求剑，十一年的时间，会有多少人事流转。
曲何摇头，笃定道：“原因有二，一是你说的，二是把我的朋友带回来，就算是死的。”
“到此为止，”于溪阔决定违反之前的约定，不再掺和这事，“我同意帮你是因为同情，不是帮你报复，以暴制暴不合理，你还是选择别的途径表达自己的合理诉求吧。”
曲何没料到，几天不见，眼前的人就被洗脑得厉害，几句话就能培养一个小粉红，真是不赖，“别的途径？早在之前，有个好心人听了我的讲述，当即决定在不合规矩的情况下接手这个案子，可后来他还是放弃了。”
“为什么？”
“其中一个原因是他发现我冒用了曲何的身份，但是他没有拆穿我。但直接原因，还是出在山上，他从邛岭回来后就中止了调查。”
“尽管我对真相确实有一点好奇，但我不会再听你的，东西已经帮你置备好，我的作用也没有那么大了，再见。”于溪阔敷衍地向他摆手，转身就想上楼。大雨未至的清晨，无论是拿来补觉还是玩游戏，都比围着这个偏执狂要好得多。
“你没得选，”曲何挡住了他的去路，“还记得我说，我会让公安部门自愿协助我吗？他们果真这样做了，你猜派去邛岭的谁？”
于溪阔下意识捏紧袖口，依旧怀疑曲何，或者说段津的每一句话。眼见为实，他拨了张允文的电话，无人接听，曲何说的是真的。
“我最初知道这个消息，跟你一样震惊，这么危险的工作，只让一个人去，没走流程，直接借用请假的名义。到这里我才差不多明白，许晓慧是个很聪明的人，如果她的猜测没错，那张允文就是最合适的人选，她真是什么人都敢算计，一点情分都不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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