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寂静。
与预料之中的不一样，林听眠依旧很温柔的看着他，什么都没说，尤其是预期里的恐惧和责骂。他的视线像温和的水一样，包容了他，让夏栀怔愣在原地，还没说完的话也说不出来了，想夸大的事实也夸大不了了。
像是被施了定身术。
林听眠看着他，挪过去离他近了点，自然的伸手轻轻揉了揉他的头发，嘴角带着一抹和煦的笑意，说：“夏栀，我有没有说过，你是我见过最最最最聪明的人——我应该是没有吧？”
夏栀跟着他想了想，迟疑的点点头，说：“确实没有。怎么会这么想？”
林听眠笑的很浅，但又的确是在笑的。他嗓音沉哑又温柔眷眷，带着点哄劝的意味，像是咬耳朵一样低声说：“你在我眼里是最好的，我当然相信你了。别这么说你自己，你要有点自信才对。同桌，你比很多人都优秀、都好。”
夏栀先是一愣，随后平淡的抿唇笑了笑，收回落在林听眠身上的目光，重新懒散的靠在沙发背上，神色漫不经心，连说话的语气都懒懒散散：“是吗？那只是因为你见识太短钱了。走出去看看，很多人都比我好。别被一时的好感蒙蔽了眼睛，同桌——这是我的忠告。”
林听眠知道夏栀话里有话。他不是傻子，夏栀也不是第一次旁敲侧击的告诉他自己并非良人，不是第一次想要打消他的想法，林听眠可以说是次次都听出来了。
他不怎么在乎的笑了笑，盯着夏栀的侧脸，以及左眼睑上的闪耀的棕色小痣，目光有些出神，依旧温和：“别人是别人，你是你。基因序列有那么多种，ATCG的碱基排列有那么多那么多。单单就光是想要眼睛长的一样，都有一百六十亿分之一的可能性，更不论你和别人一模一样的概率了。况且，放大了说，”他紧紧看着夏栀，目光追随着他的眼神，说，“你是这片宇宙里的唯一，你知道吗？唯一，你就是你，你是最好的。”
他又重复了一遍。
“夏栀，你得相信自己，你是最好的。别太没有信心。”
夏栀看着林听眠，却有些走神。
他听到自己耳边越来越急促的心跳声，已经控制不住了，夏栀束手无策，只能让他自己跳着，却无法让他听从自己、冷静下来。
林听眠看着他，紧张的舔了舔唇角，问道：“……你听道了吗夏栀？”
夏栀感觉自己似乎僵硬地点了点头，勉强在林听眠面前挂起一个自己最熟练的微笑，生硬的嗓音是伪装过后的清冷，细听却能听出颤抖。他装作不在意的样子说：“我听到了，谢谢你对我认可这么大。”
林听眠只是说：“你值得。”
夏栀没有看他，脸上的笑像是在哭一样。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接这番话了，于是只能沉默的坐在沙发上，垂下眼皮挡住眼睛里快要溢出来的情绪，一动不动像是入定了一样。
林听眠一直注意着他的动静，见此眸色闪了闪，体贴的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怕适得其反。他撑着膝盖站起来，低头看着像是睡着了一样的夏栀，声音轻轻的，生怕惊觉了他：“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过来告诉你一声，林浣说你还没给他讲故事。别忘了。”
林听眠很大度，绝口不提林浣那件事情带给他的心理阴影和担惊受怕，以及自己在发现自己妹妹曾经或许真的有一瞬间会出现生命危险时的惊惧与愤怒，还有对自己喜欢的人的失望。
他都没说，甚至翻过来安抚夏栀这个没自信的胆小鬼，温暖又体贴，换作平时、换作别人，动心或许只是一个附带品，狂热的爱才是真正的礼物。
但他是夏栀，不好的、不优秀的夏栀。尽管林听眠这么说了，却不代表夏栀可以装不知道，缩进壳里不问世事。
夏栀迟钝的点了点头，动作像是缺少润滑油一样僵涩，声音缓缓流淌而出：“明天晚上我去，你跟她说一下。今天就算了。”
林听眠笑笑：“我是这么跟她说，看来咱们俩的确有默契啊同桌。”
夏栀没什么反应。
林听眠又轻轻揉了揉他的头发。他似乎对夏栀的头发有很大的兴趣，一晚上不知道觊觎了多少次了，终于可以上手呼噜一把。林听眠笑着嘱咐：“好了，我说完了，也该走了。你早点睡，别总是熬夜失眠，睡不着就去床上躺着，总有睡着的时候。快去吧，不早了。”
“我知道了。”夏栀点点头说。
他说完，两人却都没有动。林听眠静默的站着，低头看着发呆的夏栀，有些怀疑自己刚才的话这人听到没有，或者只是本能给了自己一个反应。
夏栀的确没怎么听进去，他目光有些虚，看着半空里不知名的哪个小点，一句话在脑子里思索了很多个表达方式，斟酌了很久，选择了最直白的方式：“……对不起。”
林听眠一怔，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没发出声。
夏栀没有看他，自顾自把责任全揽到自己身上，没有管林听眠的反应，接着说：“林浣的事情，的确是我做的不对，我确实应该事先给你说一声的，不然你当时也不会紧张成那样，白白让我看了场笑话。是我考虑不周的问题，你要是有什么情绪就冲我来吧。这件事完成后我确实后悔了很久，只是一直没有机会和你说而已。害你担心了，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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