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如何，离开这的心不会变。
都说万事开头难，而当下难就难在……
自己根本没法操控这副身体，别说下床了，连动动手指都做不到。
更奇怪的是，顺着这个少年的视角看过去，殿里不见熟悉的赤黑配色，而是以淡雅素白为主。
丹青字画、青瓷檀香。
不知道的，还以为活在轩辕派呢。
可从退守门边的侍从悄声谈话里可以知道，这就是魔界。
“哎哎，我还是第一次看见尊上这么硬气，和谈真是他说的？不会吧，以前不都是黎护法和各位坛主共同商议吗？尊上顶多应付几句，盖个印章，从不露面管事的…”
“谁知道呢，也许又是哪位坛主的计谋吧，说不定是假意言和，最后一网打尽呢？”
“那黎护法怎么像不知道一样？莫不是故意寻个理由来整尊上吧？这女人，难道是想篡位了？”
“怎么可能，你没看见黎护法一身铠甲，风尘仆仆的？她肯定刚从前线回来，一得知此事便赶回来…不过，你说的，好像有点道理啊。若不是有蚩尤血脉，怎么都轮不到一个废……来当魔界之主。”
单昀寒：“……”
魔界的人啊，嘴总是一如既往的闲碎。
也亏得这具身体的主人沉得住气，骂不还口，打不还手。
不过，殷寒这名字……
殷寒不是他在轩辕派随意给自己取得假名么？
认识的？听说过的？难不成是自己的老祖宗？！
可恶，看不到脸啊，说不定真的见过呢？
单昀寒正苦恼着，这身体突然站了起来，毫不在意脖子上的血窟窿，仰头道：“齐止，你在吗？”
无声无息，一个魁梧高壮的黑衣男子悄然从屋顶潜下，单手扶地跪在殿门口，他全身被墨黑行装包裹着，只露出双寒咧的红眸，吓的两个闲谈的侍从差点魂掉。
“属下在，尊上有何吩咐？要，杀了他们吗？”
双刀一出，魔焰侵袭。
性命堪忧的小侍匍匐着，头都快磕得入地三分了。
“饶命啊，尊上！属下嘴快，不，嘴贱，请恕属下无心之失啊！”
“尊上，我再也不敢了！”
他们越是狡辩，男子的魔气就越是高涨，倒像是自己煽风点火酿下的后果。
不过，屋里清冷的声音来得及时，瞬间浇熄齐止的杀气。
“闷，出去走走吧。”
吱呀一声，殿门微开。从里面走出的少年，许是终日不见阳光，上到发丝，下至赤脚，通身凄白，没有丝毫血色，就连外穿的衣袍，都是胜雪般的皓色。
甚至在他抬起的眸子里，也是无神的灰白。
见主子出来，齐止二话不说脱下自己的斗篷给对方披上，有跪道：“恕属下冒昧，外面风大，尊上穿的过于单薄。您若是介意，属下给您去换一件。”
单昀寒在这具身体里，能感其所感。
热都热死了，哪来的风？
所以，齐止把这位魔尊裹得如此严实，定不是为了让其避寒。
怕是，掩人耳目。
“…不必麻烦，走吧。”
少年有些着急，自觉地拉起兜帽便要离去。
待到两人脚步声渐远，跪在门口的侍从才敢起身，他们却仍死性不改，又嘀嘀咕咕起来。
“岁数不大，修为也不高，怎么……如此奇怪？”
“没听说过？好像是因为他天生魔骨残，魔息弱，一看就是难成大器的料。可上任魔尊不信，灌药喂毒不成，便将人送到战场前端，任其自生自灭。这一来二去，不就折磨的……”
“嘶…那魔尊是他亲生爹娘？竟如此狠心对待自己的亲骨肉？”
“不然呢，你当我们在哪？外面的清闲尘世吗？不狠能活下来吗？更何况，他注定要当魔界之主，若是不强，如何服众？”
“可他现在……看起来也不强啊……”
“所以啊，他不喜见人，又有高手相护。怕是废柴都比他有用吧！哈哈哈哈哈！”
……
单昀寒在这魔界晃了这么久，终于发现了一件事。
原来魔界不论什么时候，都是莫名的炎热，即便天上挂着的不是以前怪异红光，而是换作阴云遮蔽的暗阳，都如同坐在热腾腾的蒸笼里，闷得汗水直垮。
即使久居于此的人早就习惯了，也忍不住抱怨一句：“这是人待的地方？”
说完，那名大汉抹去额汗，饮下一杯好酒。而在这热闹的酒肆里，最不差的便是插嘴议论之人。
“兄弟，再忍忍！听说咱们魔界大军马上就可以踏平那该死的轩辕派，不日便可离开这鬼地方，享受去了啊！”
此话一出，惹得在场酒客激动万分，碰杯痛哭，还有的人发泄着多年的怒气，摔了整坛酒，醉醺醺道：“他们…他们仙门世家是人，市井百姓是人，难道我们…嗝！我们就不是了吗？！”
说完，男子又端起酒杯喝了下去，突然有喷了出来，“呸！这里除了烈日枯石，干涸沙漠，还剩下什么？连酒水都裹着泥沙！凭什么外面的好地方都让那些所谓的仙君占着，不许我们出界半步？！”
“是啊，凭什么？他们就比我们高贵吗？！呸！”
“走走走，别喝了，正好护法大人回来了，我们随着她征战去！”
“走！”
人群散尽，酒味弥香，酒肆那不起眼的角落处却还留着两位客人，他们桌上摆着酒，却搁置未动，一口都未成泯。
其中的少年将自己的兜帽往脸上拉了拉，不安地问道：“昨日来了不少规劝的叔伯，今日护法姐姐也拿刀逼我，刚才这些人说的话…真是我错了吗？”
站在他身旁的黑衣男子直愣愣地站着，不掺杂一丝情绪回：“尊上做事，无需在意对错。”
“……”少年沉默了，思虑良久，他又说：“果然，我这次……不能退步。”
刚结酒钱，迎面来了位急色匆匆的伙计，横冲直撞的差点撞到那位面色惨白的少年。被黑衣男子甩出去的伙计顾不上疼痛，还没爬起来就叫嚷着：
“不……不好了！轩辕派的人已经打到了血枫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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